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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般平心静气,甚至于,委曲求全。
全都因他而起。
一字一句,一腔一调,都成钝锈刀刃,在他血肉筋骨间来回穿刺。
&esp;&esp;“只是。”
她微微抬眼,手掌轻拉衣袖,露出腕上珠串。
她将珠串摘下,握在掌中,声调微颤道:“无念为护我周全而丧命,只留下这串佛珠。
再过两日是他尾七,我想,想去寺中,为他做场法事,添几炷香。”
&esp;&esp;他们之间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即便是有,当时也被他当作猛兽妖魔。
如今片刻安宁,也叫他流连沉醉。
默声许久,张湍回答:“湍无意限制公主,只是京中熟悉公主的人不在少数,难免多生事端。”
&esp;&esp;她垂眉低眼,带着淡淡哀音问道:“不行么?”
&esp;&esp;张湍迟迟没有回话。
&esp;&esp;她将珠串盘叠成环,放置在桌案上,缓缓推向前:“那就劳烦首辅大人,将这串佛珠供在庙中,受些香火,也好为他积些功德。”
&esp;&esp;串珠颗颗光亮,隐有荔枝清香——沐浴时她也不忍摘下。
恍惚间,依稀似见浓浓水雾罩下,汤泉香池,霜腕禅珠,如风带水,推起涟漪。
&esp;&esp;呼吸渐紧。
&esp;&esp;张湍抬手轻压眉梢,指腹微寒迫他醒醒神,随即将珠串推回:“做法事需预先与寺中商定,湍今日便遣人去议,届时湍带公主往灵虚寺为无念法师超度,如何?”
&esp;&esp;“依你。”
&esp;&esp;她将愁态扫去,眉眼舒展,颔首致谢,起身送客。
&esp;&esp;张湍原想多留片刻,可话在腹中翻来倒去,未能吐出一句,只怔怔还了礼,狼狈离去。
横竖今日已告过假,索性套了马车,午饭未用便赶去京郊灵虚寺,与寺中住持商定两日后的法事。
等到诸事忙完,无奈闲暇,便再难遏制万千思绪。
&esp;&esp;去年十月初一夜,所发生的桩桩件件,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忘记。
就在宫变当夜,内廷荒处的消业井轰然崩坍。
&esp;&esp;后续前往清查的禁军内侍,在废墟中搜出部分遗骸。
经刑部勘验,确定消业井崩坍并非偶然,乃大量火药爆炸所致,而这些遗骸的主人,则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看着收集起的残损衣料,依稀可以辨出死者身份。
&esp;&esp;便是无念。
&esp;&esp;他亲眼见无念带她离开,只怕废墟当中亦有她的遗骨,在废墟边接连守了数日。
直到再无新的遗骨掘出,确定她应是无恙无碍后,方才拖着疲惫身躯离开。
&esp;&esp;至今,已近半载。
&esp;&esp;所谓尾七法事,刚一听到,他就知晓她在骗他。
&esp;&esp;如月楼沽酒,灵虚寺法事,再三假意低伏、捏言谎骗。
他蓦然想起光晔楼倾塌后的数日,赵令彻和他等在岸边,看着禁军们在摄云湖中捞出残骸,低声问他,最后见赵令僖时,她是什么模样。
&esp;&esp;他回答说,一如往昔。
&esp;&esp;赵令彻又问,她是如何赴死?
&esp;&esp;他回答说,饮鸩而亡。
&esp;&esp;赵令彻亲自去将零散难辨的遗骸收敛,不肯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