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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轻唤仿若莺啼。
北海王并没有回首,依旧垂首跪着,只道:“这么晚了,璇玑你来做什么?”
“父王既知晚了,便该回宫歇息。”
北海的长公主北璇玑移步入殿,将装着硕大夜明珠的宫灯挂在灯架上,顿时殿中光线转明,亦将灯架下那张丽容照得纤毫毕见:眉淡如烟,唇绛如朱,满头青丝半梳扇髻半垂肩后,鬓旁插一对点翠金凤步摇,绯红的玛瑙流苏垂在耳畔,更映得面若桃花,肌若新雪,一袭紫红罗衣拖曳于地,衬着她秾纤合度的身躯,当真是浮翠流丹,般般入画。
北海王直起腰,抬头望向神案上的牌位,长长叹息:“亡国在即,寡人如何能够安眠。”
“父王。”
北璇玑矮身去搀扶地上跪着的父亲。
北海王却并未起身,只是转个身在蒲团上坐下,目光依旧望着神案。
“寡人在向先祖们请罪,因寡人之错,才铸成今日亡国之祸。”
一语毕,已是语声哽咽。
北璇玑挨着父亲坐下,这刻离得近,才发现父亲竟是老了许多,本不过五旬出头一向身强体健精神矍铄的父亲,此刻却是从眼底里透出疲惫与衰老,鬓旁更是添上如霜白发。
父亲年少即位,二十余载辛劳勤政,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可这不过是短短一月,便让他额头眼角纹如刀刻。
“父王,切莫过于自责,北海二十余载的兴盛亦是您之功劳。”
“哈哈……”
北海王惨淡一笑,“这就是所谓成也寡人,败也寡人。”
“父王……”
“璇玑,寡人是明君吗?”
北海王移目看着女儿。
“自然是。”
北璇玑想也不想答道,“数百年来,北海一直是贫瘠的边垂小国,可近二十年来,北海有着从未有过的兴盛富饶,令得蒙成、大东这样的强国也为之侧目,这足以证明父王是百年一遇的明君。”
“是啊,北海在寡人的治理下日趋强盛,百姓的日子也日渐安乐,国中臣民皆赞扬寡人爱戴寡人。”
北海王望向殿门外,看着夜空上的繁星,仿佛是望见了昔日的繁华锦绣升平盛世。
“可是……”
下一刻,他满目黯淡,透着深深的怅然悔痛,“这盛世亦是寡人亲手毁了,毁在寡人的狂妄与愚昧之下!
寡人悔啊!
恨啊!
寡人……”
他双手抱头然后一下一下狠狠捶头,似恨不能捶开脑袋捶去眼前这悲惨的局面,“寡人为何要不自量力去攻打大东?寡人为何要与那背信弃诺的蒙成结盟?寡人是何等的愚蠢才铸成今日之大错啊!”
“父王!
父王!”
北璇玑赶忙拉住父亲捶头的双手,“父王,您住手!
您快住手!”
“铸成今日大祸,寡人悔啊!”
北海王抱头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