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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洪谦接着玉姐传信“安刘必勃”
四字,恰是他心中所想。
昔年因苏先生授课,父女两个好做同学,有些个话不好与苏先生说,便私下嘲讽。
说这“安刘必勃”
时,便说此辈虽安汉室,亦是乱臣贼子,直将天子血脉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方便汉文登基,竟生生给惠帝一气扣了数顶绿帽子,真是……难得“忠臣”
!
想那惠帝共有六子,这些个重臣们竟说都不是惠帝儿子,都是吕氏之子。
彼时父女两个看了,几要将肚皮笑破:一个不是,两个不是,难不成六个都不是不成?吕太后女主称制,而天下清平,太史公称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
刑罚罕用,罪人是稀,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失心疯主儿,放着孙子不要,非要拿吕氏子来冒充。
便是惠帝不能生,旁取了孩子来冒充,也用不着这么多。
照洪谦话说便是:“这等私密之事,唯恐旁人知晓,做一次两次都嫌心惊。
非得偷弄了六个来,是生怕做得少了,留下痕迹少、旁人看不出么?所谓画蛇添足是也。”
然也说吕后之不智,舍本而求末,拼了命地壮大吕氏之势,生恐吕氏一弱便叫人欺负了去。
洪谦便问玉姐当如何做,玉姐笑道:“其时齐王肥、吴王濞尚,尤其吴王,多好靶子?又赵隐王如意,高祖言之类己,汉高何等样人?年近三旬一事无成,浣足见郦生、溺儒生冠中,无赖耳,像他?也是个小无赖,又有戚氏那样母亲,放他母子去,必反。
外有强敌,内中人便不得不一心,不数年,人心渐服,天下稳坐。
惠帝江山既稳,又怎么会不尊崇舅家?何必要将鲁元之女与惠帝为后?酂、留、绛、曲逆等功臣之家无女耶?哪个不可为后?又几家又无子耶?竟寻不出一个好儿郎来配鲁元之女?”
洪谦深以为然,又说这周勃等人,固为汉室,亦有私心,无论因何,实显臣下之能。
无知之人常以天下之可悉决于天子,却不知纵身为天子,也有许多不如意事。
譬如汉高欲易储,众臣不乐,事便不遂。
吕太后去后,众臣不愿吕氏得势,连惠帝都成了替人养儿子乌龟。
真个天下没他们做不出事来了。
[1]
如今接着玉姐传信,心下了然。
以汉高、吕后之刚强,尚不能奈他们何,何况当今?本朝大臣虽不似汉初功臣有开国之大功,当今官家比汉高是天渊之别。
梁宿等不须再投胎,也能做一回周勃,官家便是再投一百回胎,也未必能变成得成汉高。
而陈氏这些个人眼里,为祸已类吕氏,是以洪谦于局势并不悲观。
自晓得宫才人有孕,洪谦便将眼一眯,管他是不是官家,敢将他女儿女婿想用便用、用完就扔,他是不肯干休。
这个不肯干休,也不休他去谋反逼宫,只消一派宴如,显得宠辱不惊,又约束家下,不做违法之事,不做串连之举,自然有人评定是非。
周勃等议迎立代立,便是因其安份势孤。
洪谦又登郦玉堂之门,说其约束亲戚,一番作派下来,到珍哥降生之后,果有了回报。
苏先生、郦玉堂来,并不稀奇,两侯府与洪谦有些儿说不清道不明关系,也是寻常。
梁宿、丁玮亲来,便有些不能说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