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算命先生写得畅,也预祝了程老太公寿辰,且顺口祝他:“松龄鹤寿,子孙兴旺。”
程老太公面上一苦,容色十分不好,垂泪道:“哪敢盼兴旺哟,能与我一个曾孙儿便好。”
算命先生愕然:“这却又是为何?”
程老太公以袖试泪道:“不怕先生笑话,我家现要绝户哩。”
算命先生道:“怎会?我见你家中下人行止有度,庭院也整洁,不似个颓败样子。”
程老太公一长一短地道:“都是丢人事哩,不说也罢哟。
没得说这些使先生糟心,咱们且吃酒去。”
因程老太公未唤程谦,便是两老对饮,江州饮□致,主鲜、甜,又好饮好汤水,又暖了酒来,两人月下对饮。
酒过三巡,两人话颇投机,算命先生虽肚里有疑虑,也不好过问人家私事。
两人只拣些科场文章来说。
程老太公常识尚可,未能进一步,只因于文章上再写不来,实则精于世故。
算命先生故不喜油滑之人,然程老太公颇识趣,又一派长者风,倒也乐意与之交谈。
两人从科考说到书法,又说到礼仪,次及各地方言之不同,竟越说越投机。
程老太公又问算命先生之名姓,算命先生自云姓苏。
程老太公道:“我尚有一事要请教苏先生哩,国家于女户,是个什么章程?”
苏先生道:“老翁问这个做甚?”
程老太公掩面而泣:“不瞒先生说,我原有个儿子,乙未年举人哩,赴京赶考病路上了,便只遗一个女儿,女儿招赘,又只得一女,再招赘,于今曾孙女儿已三岁有余,却未再添一丁。
我已七十哩,做甚寿?越做越伤心,每一生日,近棺材一步,她们便愈艰难。”
苏先生无语,许久方生硬地安慰道:“以君之齿,令外孙女年纪也不大,这个,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
程老太公摇头道:“难哩,不敢想我死了她们怎么样哩。
如今这样,她们出门去都要叫人小瞧。
我这孙女婿也是我拐了来哩,前几年闹灾,他落户江州,我见他实诚本人,收留他,他念我恩,与我家做赘婿,只肯做十五年。
十五年后,再没个男孩儿,我外孙女儿就是人家媳妇,不同眼下。”
“既是有恩义人,便不会慢怠妻女。”
“怕人说闲话喔。
旁不说,姐儿将四岁了,我与她寻先生,都没有合适。
姐儿又不能送出去学,城里有些年资先生教男学生去了。
愿意教,我又瞧他不上……呃?未知苏先生,愿不愿屈就?”
苏先生颇踌躇,程老太公道:“姐儿聪明,已识数百字,背了三五本蒙书。
这半日我观先生也是大才,想是暂这里落个脚,外头风大雨大,我这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
且与先生混几日罢咧。
先生先看看我家姐儿,再说话,如何?”
苏先生一想:“也好。”
当下叫过玉姐。
玉姐回家后换一件拼水田小袄、一条妃色裙子,头上垂双鬟,配脖子上一个金锁片儿,水灵可爱。
苏先生一见,不由一展颜,可爱孩童,还是讨人喜欢。
玉姐上来先拜太公,语音清脆,程老太公道:“见一见苏先生哩。”
玉姐不知这是何人,却也听话,学着母亲见何氏时样儿,略一福:“问苏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