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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结为婚姻,总要按六礼走,先往纳采继而问名,两家换了庚帖,去合八字。
此时申氏方知玉姐大名儿叫“成玄”
,还说这名儿略硬气,与此相比,九哥名儿就土气得多。
原来这九哥恰是“明”
字辈,上头八个哥哥,大哥儿出生时候便叫个郦明乾,二哥便叫明坤,依次排下来,恰是用八卦排序。
这也是情非得已,吴王家人口太多,起名儿,不照个次序来,一是乱不好记,二是恐重了名儿。
八卦都叫八个哥哥用了,轮到九哥,只好叫个“明生”
。
此情此景,申氏也不好说甚么,谁叫……郦玉堂能生呢?总好过郦玉堂长兄家,当时觉得生个五男二女便好,便取了五常次序,不料生了十个儿子,为后头儿子续起个名儿想破了头。
想着一事不烦二主,索性拿往慈渡寺里求个安心,自然是求了个大吉,诸事皆顺,天作之合。
于是便写订婚书,放定。
待放定后,再定吉日完婚,因两家孩子都不大,且九哥尚有兄姐未曾完婚,却不须太急。
媒证名字,也要写于婚书之上,与双方父亲名字、子女名字一道,工整书上,待事成,须往衙里盖印讫。
九哥是宗室,除开这个,郦玉堂尚要修书一封,去京里,使家中知晓,再往宗正处报备,待成亲,好将玉姐名字往玉牒里添上。
及十年一修玉牒时,重整入册。
眼下且不急京中事,先将此处文书做好即可。
两家父母连同媒人都到洪宅来,写订婚书,画押,旁人还要往衙里走动,郦玉堂自家便是江州府君,此事是方便不过。
九哥亦随父母来,悄悄儿将眼张望,却不曾见着玉姐,反叫八哥戳他一指头。
玉姐实则帘内,只待订婚书写就,申氏将带来定礼与了洪家,自将一双金凤簪与玉姐插上头,才是全了礼——却不好叫他见着。
众人依次书名,可怜官媒人,原该两处牵头儿,如今只好做个看客。
做人父亲,儿子定婚,自然要检看婚书,打开一看,郦玉堂只觉浑身叫泡进了热水里,泡得连骨头都酥软了。
将那薄薄纸儿拿起,细细看了一回,猛地跳将起来,坐下椅子都叫他仰倒了!
苏正!
郦玉堂幼时京中生长,彼时苏长贞尚未入京,待苏长贞入京,吴王为生活计,又拖家带口赴了外任。
郦玉堂长大,却一向京外,故不曾识得苏正真颜,常以不得亲见苏长贞为憾事。
他识得苏先生字迹,细细一对,怎能不又惊又喜且疑?
这般形态,恰与他儿子九哥有得一比。
九哥知晓意中人是女非男,且母亲即时便与他定下媳妇儿来,便是这般心情——乐得简直不知道要怎生是好!
郦玉堂抖抖索索,只把眼睛看向苏先生:“先、先,先生便是苏正苏长贞?”
齐同知也是个不曾见过京中苏先生,听郦玉堂如此问,也一惊:“这个苏正,便是那个苏长贞?”
郦玉堂宝贝一般取出高价收来苏氏真迹:“看看看看,还能有假?”
取得如此顺手,乃是幼子放定,亲家洪谦又得他心,他咬牙拿出珍藏字画来充一充门面。
齐同知字儿写得比上司好,然书法上鉴赏却又不如郦玉堂,且奉了上司亲家之命去权充个媒人,有正事要办,听郦玉堂提醒,方细细看来。
看完便倒抽一口气儿,两眼一翻,险些昏了过来。
他进士出身,读书人,眼睛里能看得起便少,值得崇敬少,苏先生便是这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