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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不设法自食其力,而不断地拿父亲和弟弟的钱,应该感到羞愧,但这不要紧,所以他依然速写下去。
几个星期以后,他已经把墙上的全部画片临摹了许多次,他看出,如果要取得进步,就必须有更多的画片、大师们的画片来临摹。
他顾不得泰奥已经一年没给他写信这一情况,把他的骄傲藏在一堆蹩脚的图画底下,写信给他的弟弟。
亲爱的泰奥:
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大概有米勒的《农田里的劳动b。
你能否邮寄给我,借我用一个短时期?
我要告诉你,我已经临摹了大量的博斯布姆和阿勒贝的图画。
好吧,要是你看到这些摹写,也许还不至于感到极不满意的。
你能寄什么就寄什么给我吧,别为我担心。
只要我能够继续画下去,一定能把自己再一次纠正过来。
我写信的时候,正忙着画画,我得马上再回下去,祝你晚安,请尽快把画片寄下。
在思想中紧握你的手。
一种新的饥饿在他心里慢慢地滋生着——想与别的艺术家谈谈自己的画,看看哪些地方画对了,哪些地方画错了。
他明白自己的画不好,但他与这些画的关系太密切,因而无法正确地看出其原因。
他所需要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无情的眼光,而不是被双亲的偏心的骄傲所蒙蔽的眼儿
他能去找谁?这是一种比他在去冬只吃干面包过日子更为难受的饥饿。
他只想知道和感到世界上还有别的与他一样的艺术家,他们也面临同样的技巧问题,有同样的想法,他们能够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因为在绘画技巧问题上,他们亦有严重的苦恼。
他记得世界上有些人。
象马里斯和莫夫,他们一生都献给了绘画。
在这儿博里纳日,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一个雨天的下午,他在房间里临摹,脑子里闪过~个画面:皮特森站在布鲁塞尔他的工作室里说:“别对委员会提起这事儿。”
他知道终于找到了一个人。
他一张张地察看自己所画的原始速写,挑了一张矿工、一张俯身在椭圆形炉前的妻子和一张拾垃圾的老姐,然后出发上布鲁塞尔。
他袋里只有三个多法郎,无法搭乘火车,然而步程是八十公里左右。
文森特走了一下午、一整夜和第二天的大半天,离布鲁塞尔还有三十公里。
要不是他的破鞋坏了,足趾捅出鞋面,他将一直走下去。
一年来,他在小沃斯姆斯一直穿着的外衣覆着一层污垢,因为他没带木梳和替换的衬衫,所以第二天早晨只能用冷水擦擦脸就算了。
他在鞋内的破洞处垫了一张硬纸,很早又出发了。
他的脚趾穿过鞋面破洞,磨破了,脚很快就被鲜血污染。
硬纸破烂了,脚底起了水泡,变成血泡,以后又破裂。
他肚饥,他口渴,他疲乏,但毫不气馁。
他是真的去拜访另一个艺术家,并将跟他交谈!
那天下午他到达布鲁塞尔郊区时,口袋里分文不剩。
他记得很清楚皮特森住在什么地方,快步穿过一条条街道。
他走过的时候,行人赶忙退让开去,盯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文森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举起一瘸一瘸的脚,尽快地走去。
牧师的小女孩出来开门。
她害怕地望了望文森特肮脏的汗淋淋的脸、没有梳过的蓬乱的头发、油污的外衣、污泥斑驳的裤子和乌黑血污的脚,惊叫地奔过门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