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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翁文灏现在是豁出去了,他不在乎被朝鲜人如何嘲讽,心中自有自己的理想,是以大声干笑了两句后,他道:“好。
那就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
翁文灏一说打开,朱进秀就示意随从打开木箱。
只见红布褪去,木箱里露出一块旧旧的石碑。
与王云五想的不一样,这并不是朱进秀特意刻的碑文,以用来侮辱翁文灏。
但这却是一块朱进秀特意选的石碑,上面大大的汉字右起竖写道:‘洋夷侵扰、非战则和、主和卖国’,再左侧两行则是:‘戒我万年子孙。
丙寅作、辛未立。
’
“这是……这是……”
王云五这个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副所长、四角号码检字法发明人,古书终究要比翁文灏多些,他‘这’了两次后,终于指着石碑大声道:“这可是斥和碑?!”
带这些微笑,朱进秀傲然稽首道:“这正是小邦国宝:斥和碑。
下官苦求吾王陛下良久,才得了这么一块敬赠送于总理大人。”
只看上面的字翁文灏不知道是什么,但王云五一说斥和碑,他脑子里的记忆当即涌了上来——此碑碑文为朝鲜大院君于1866年丙寅洋扰期间所写,所以称丙寅作;丙寅洋扰是法国,美国人于辛未年再来,占据江华海峡打算模样英国截断朝鲜的漕运,以让朝鲜求和,大院君当即令人将丙寅所写的十二个字刻成碑文,竖立于汉城的大街小巷,此为辛未立。
丙寅洋扰和辛未洋扰都以洋夷败退而告终,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甲午后中国日受瓜分之祸,朝鲜的往事常常被老学究和热血青年拿来做激励,直到庚子后整个大清不管官府士人都从斥洋变成崇洋,这段故事才渐渐被人忘却。
翁文灏生于1889年,少年时自然听过老学究讲述这段‘气节’往事,但后来则渐渐遗忘了。
朝鲜大使朱进秀送往礼便告辞了。
在他看来,中华毕竟是上邦、是母国,朝鲜再造全赖母国倾力相帮——虽然神武四年中日和谈后还剩下不少利益在日本手中,但中日瓜分俄罗斯草原总督区的背景之一便是日本承诺放弃在朝鲜的各项权益和既得利益,如此才获得四十多万平方公里领土。
日本资本走了也不是说中国资本就进来了,杨锐不但勒令国内资本禁止操控朝鲜实业,还贷款帮朝鲜自我发展,关税同盟也留了不少时间给朝鲜。
此再造确实是毫无私心的再造,不是你抢我夺尔虞我诈。
带着这样的尊敬,朱进秀即便讽刺嘲弄也仅仅是点到而止,而他这边走了翁文灏却看着那块斥和碑伫立不动。
碑文上那‘主和卖国’的四个大字与胡适等人老在他耳边说的‘和比战难’四个字,同时出现于他的脑海里,四个字打四个字,战的是难分难解,是以翁文灏当场石化了。
“总理,里面还在开会呢?”
有些明白他心思的王云五提醒道。
“哦,开会啊。”
翁文灏良久才答应了一句,最后道:“还是散会吧,我想静一静。”
“这……”
王云五早在胡适出国前就读中国公学时就与其相熟,辛亥那年又差点成了孙汶的秘书,而后被蔡元培聘为文部官员,蔡政变身死去职后又靠胡适的大力吹捧方才入了商务印书馆编译所。
如此的经历,让没有留洋入兄弟会的他也成了一个忠诚的自由主义者。
翁文灏的思想变动是兄弟会关注的重点,此时见他因朝鲜对美宣战、送斥和碑而迟疑,王云五当即快步回到内室将事情告之诸人。
“什么!
朝鲜也宣战了?!”
顾维钧大惊。
朝鲜虽然无足轻重,可这会让内阁在国内倍受道义指责,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外交部长。
“朝鲜想以卵击石、螳臂当车,那我们就听之任之吧。”
文部蒋梦麟无所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