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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婉仪从她带的大托特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玩意,喻衡盯了半天才看出那是电子烟。
“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与众不同的人,不能流俗,我爸妈也从不约束我,我青春期时还给自己列了很多计划,要去很多次海边,要染五个颜色的头发,要谈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要去读美术学院,然后跟一个瘦瘦的男人结婚。
其实我也算幸运,我的计划都一一实现了。”
她很轻地吸了一口,喻衡闻见了一股热带水果的气息。
“但我眼界太窄,只列了二十多年的计划,以为在那之后就是自由散漫的一生,没想到那是我人生的开始,”
朱婉仪接着说,“我以为是性冷淡的前夫,突然出轨了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而我以为体贴温柔的父亲,暗地里赌了五年,最后不知道信了谁的教唆,梭哈了一把大的,把我们家房子和店都卖了。”
喻衡安静地听着,半晌问:“然后呢?”
朱婉仪撇撇嘴:“然后就没什么稀奇了,就是普通倒霉蛋的人生,有人情世故,有拉扯,有争吵,有妥协,成了别人最爱聊的那种街坊故事。”
喻衡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安慰道:“至少你现在还能重铸家业。”
朱婉仪笑笑:“很多时候我也这么想,每当我绝望的时候,我总能在身边看见比我还痛苦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人生就是来受难的。”
她又抽了一口,蒸气从她的唇缝里瞬间窜出。
“然后那天我又看到了你们的新闻,从黄毛那个酒疯子嘴里,”
她说,“原来你们还在一起,原来现实社会里还有这样的童话故事,我当时还预言你们不会成功”
“不是童话故事。”
喻衡倏然打断她。
不知道是出于安慰的心理,还是面对朱婉仪他想要坦白,这是喻衡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我不是那个中彩票的人,我买了十多年,还是没有中乐透。”
餐厅里在放一首抒情的民谣,服务员端着餐盘从旁边来回走过,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也是,”
一段时间后朱婉仪若有所思地说,“哪有真正动感情的人,十年都没有分享欲呢?”
喻衡知道她在说周维轻,没有接话。
朱婉仪很平静地注视着喻衡,突然笑了:“那也没关系,没有中奖才是人生常态。”
可能从这个瞬间,两个人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这顿饭喻衡吃得无比轻松,两个人都没再提以前的事情,好像只是萍水相逢。
喻衡难得吃撑,向来平坦的小腹都鼓出了一点弧度。
离开餐馆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喻衡正打算问对方住哪,打车送她一程,突然在门口看见一个男人,穿着普通老气的外套,缩在电线杆旁,一动不动地望向他们。
喻衡下意识紧张:“妹妹,你老公看见我们在一起,不会不高兴吧?”
“我离开他半步他就不高兴,”
朱婉仪冷笑一声,“但谁管他呢?”
喻衡还是担心:“需要我现场出个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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