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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公主府中火舌肆虐,大火窜上高处犹如一条火龙,攀垣断壁,以无可抵挡之势将所经之处吞噬。
意秾白了脸色,睁大了眼,望向容铎,不敢置信般的道:“是你?”
容铎轻轻扬起唇角,笑了笑,道:“什么?”
意秾双手握着面前的栏杆,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她强压抑着怒气,尽量低着声音道:“残害手足同胞,你简直没有人性!”
容铎凝视着她越睁越大的一双眼睛,嘴角含笑,带着悲天悯人之感,“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万古千秋的太平,即便是圣人明王也不可能令子孙万世得享帝业。
如今,世乱如此,若不能登上权势的顶峰,便什么都不能做。
而为了登上权势的顶峰,便什么都能做。”
他对意秾道:“你能明白么?”
意秾冷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迫害容锦了?”
她极力将情绪稳住,“容锦只是一个公主,于你无碍,你又何必火烧公主府!”
容铎道:“我原也以为她于我无碍,但容铮在离城之前,将虞侯营的一半印信交于她了,如今她能调动部分虞侯营的兵将。”
他说这话时仍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他做的是惨绝人寰之事,他也依然能说的洁白如天上云。
他看着意秾,笑道:“至于容铮,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只有一人能活。”
意秾虽不了解大虞各方势力情况,却也知道虞侯营的印信代表着什么,想到容锦身边还有祝嬷嬷及容铮留下来的暗卫,应该能保护容锦,心里虽这般想着,可却始终不能安心。
她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的深浅,他所呈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像,连同他的笑容,还有他那慈悲之面。
意秾转过身,尽全力握住手掌,将指甲嵌进掌心而犹不自知,一字一句问他:“难道你有把握保住大位不失?”
“没有。”
容铎毫不回避她的注视,淡淡笑道:“我没有把握。”
意秾愣了一下,他接着道:“我虽是中宫所出嫡长子,父皇亦立我为太子,可他却从未想过要将皇位传于我。
所以不论父皇崩逝与否,我都没有把握保住大位。”
远处大火仍在漫延,并没有多少的浓烟,只有烧至潮湿腐烂之地才会卷起黑烟来。
隔着这么远,仿佛都能听得见许多人救火的声音,带着嘶喊与焦灼。
容铎将身旁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空阔的高台上只余他们二人,大风卷起衣角翩然,夕阳的余晖将它所照耀的万物都镀上了金光,容铎面上那惯常挂着的笑容不见了,他盯着意秾的眼睛问:“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恨我?”
意秾仿佛被一根针刺痛了,那痛由一点渗入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咬着唇,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言不发。
容铎笑道:“你恨我也没有关系,恨总归比不在乎要好一些。
能在你心中占据一个位置,即便是恨也无妨。”
意秾手指微微颤抖,她将手掩在袖中,容铎伸出手探向她的袖内,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很凉,凉滑如锦缎。
他依旧温润如玉,“起风了,回去吧。”
直至深夜,公主府的大火仍未有扑灭的迹象。
朱颜脸色惨白,神形狼狈,坐在车辕上垂头悄悄抹眼泪儿,祝嬷嬷从车内掀帘子出来,见她哭得伤心,便叹了口气,道:“生死皆有命,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但是如今这个情形,你哭也没有用处,吴管事因救你而死,等日后太平了,你便给他立个坟头儿,好生祭拜就是了。
就算没有尸身……好歹也能立个衣冠冢。”
她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递给朱颜,道:“后头车上还有些茶点,你去端些来给公主。”
朱颜没有接帕子,闻言立时就伸手将眼泪擦了,喜道:“公主醒了?”
祝嬷嬷摇了摇头,眼神骤然变得狠厉,都说皇家没有亲情,这话倒是真的,太子也真够心狠手辣,怕烧不死容锦,还命人在暗中放了毒箭。
即便她精于解毒,也不敢保证容锦确能醒过来。
此时许季玉坐在马车里,面上罩着一层万年寒霜,眼睛几乎不敢往睡在席子上的人身上瞧,他一声也不敢出,他听着她浅似无的呼吸才能觉得心安。
这个平日里聒噪的人,如今不声不响的躺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心悸难捺。
他并没有将容锦直接带回西平公府,容锦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马车不敢驶得太快,又要避开太子的眼线,实在不太容易。
最后在各条胡同里绕了大半夜,又射杀了两个探子,才进了一处三进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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