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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曾写信给皮特森牧师,愿意为派到他们镇上来的下一个福音传道者提供膳宿。
德尼太太热诚地欢迎文森特,领他穿过暖和的、充满面包烤香的厨房兼烤房,走进为他预备的房间——屋据下的一小块地方,临小沃斯姆斯的路有一扇窗,后面是笔直的角橡。
德尼太太的粗大的巧手已经把这地方收拾干净。
文森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小房间。
他兴奋得连行李也来不及打开,就奔下通向厨房的几级简陋的木楼梯,告诉德尼太太他要出去。
“不会忘了回来吃晚饭吧?”
她问。
“我们五点钟开饭。”
文森特对德尼太太有好感。
他觉得她具有用不到多思索就能了解一切事物的天赋。
“我知道,太太,”
他说。
“我不过出去兜一兜。”
“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要来,你应该跟他见见面。
他是马卡斯的一个工头,能告诉你许多你工作所需要知道的情况。”
下着鹅毛大雪。
文森特顺路而下,观望围着荆湾的园子和被矿山烟囱熏黑了的田野。
德尼住屋的东边,是陡峭的峡谷,大多数矿工的草棚就搭在那儿;另一边是一片开阔的田野,耸立着一座黑色的垃圾山和马卡斯煤矿的许多烟囱,小沃斯姆斯的大多数矿工就在这儿下矿井。
越过田野有一条谷径,刺丛漫生,歪歪扭扭的树根横七竖八地满布一地。
马卡斯不过是比利时煤矿公司所属一连串七个矿山中的一个,是博里纳日最老最危险的矿井。
它有着可怕的名声,因为已经有过那么多的人,不论在井下还是井上,因瓦斯中毒、瓦斯爆炸、淹水或陈旧坑道坍塌而丧生。
地面上有两所低矮的砖房,屋内装置着把煤吊出矿井的机器,煤的分级和装车,就在这儿进行。
一度是黄色砖的高烟囱,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向周围放出浓得可以用手捏住的黑烟。
马卡斯四周是穷苦矿工们的棚会、几棵被烟熏得乌黑的枯树、荆篱、粪堆、灰堆和庞煤堆,高于这一切的是黑山。
那是一个阴暗的地方;文森特头~眼看去,一切显得冷落惨淡。
“难怪他们称之为黑色的地方,”
他咕波说。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便见矿工们开始涌出大门,他们穿着粗劣破烂的外衣,头上戴着皮帽;妇女们穿着和男子同样的外衣。
所有的人从头到脚浑身污黑,活象扫烟囱工人,眼睛里的眼自与染满煤灰的脸形成了奇妙的对照。
他们被叫做“黑下巴”
,是不无道理的。
破晓前,他们就在地下的黑暗中干活,因而午后微弱的阳光刺痛他们的眼睛。
他们半睛地蹒跚地走出大门,用快速的难懂的土话交谈着。
他们身材矮小,肩狭背驼,骨瘦如柴。
现在文森特开始明白今天下午村里冷冷清清的原因了,真正的小沃斯姆斯不是峡谷中的草棚丛,而是存在于地下七百公尺深处的迷宫似的城市,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在那儿度过他们大部分醒着的时光。
“雅克·弗内是靠自己起家的,”
德尼太太在晚饭桌上告诉文森特,“但他依旧是矿工们的朋友。”
“难道被提升的人不个个都能继续做工人们的朋友吗?”
“不,文森特先生,不尽是那样,他们一旦从小沃斯姆斯转到沃斯姆斯,对事物的看法就变了。
为了钱,他们替老板说话,忘记了从前在矿里做过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