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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他把旧制服棉袄的襟子敞开,露出一件汗淋淋的褪色桃红线衣;线衣还象城里人一样,
下摆塞在裤腰里。
一张没有经过什么风吹日晒的脸,流满了汗道道,他只好不时把头上一顶
肮脏的破呢帽揭下来,揩一把脸;揩完了再戴到头上。
有时避过扛枪的民兵小分队,他还扭
过头对装土的老丈人咧嘴一笑。
嘿嘿!
怕什么?他经见的世面多了!
除过没偷人,他什么事
没做过?扛过枪,耍过赌,走州过县做过买卖,也钻过两回别人家媳妇的被窝,并且还欠众
人一屁股帐——年年过年都不敢在家里住,得跑到外面去躲债。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今
还在乎这?他们村叫个罐子村,他就是罐子村的破罐子!
去他妈的,破罐子破摔,反正总是
个破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满银对这“无产阶级专政”
心里还是有点怵。
他那没吃过苦的身
子,一天没下来,浑身就已经疼得象皮鞭抽过一般。
他不知道这“洋罪”
还要受多少日子才
能完结。
他在心里臭骂那个河南手艺人,几包老鼠药害得他现在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他想,
他妈的,这还不如让坐班房哩!
班房里虽说不让乱胞,但闲呆着不用劳动。
当然据听说就是
一天不给多吃饭——反正他饭量也不大,只要闲呆着,少吃点也没什么!
王满银实在跑不动了。
他瞅空瞧了瞧其他十几个“犯人”
,看见他们也都累得撑不住架
了。
其中有个妇女,大概有四十来岁,腿已经开始一瘸一跛。
听说这女人是牛家沟的“母老
虎”
。
她自留地畔上种了棵花椒树,被队里没收了,她就双脚跳起把大队书记臭骂了一通,
队里就把她“推荐”
到这地方来了。
王满银寻思:我得想点办法让装土的人稍慢一点,我就能多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