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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让道:“殿下英明。
末将去铸铜厂打听宫里是否有人拿图样来打东西,铸铜厂的厂司还真想起来了。
会稽郡主曾拿了这副图样子来,铸铜厂的工匠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因为郡主常在台城走动,行个方便而已,就答应了。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不怕她不认。”
如今符契、布防图的字迹、调取炸药的时间,乃至于投降前,陆昭从未离开台城的事实,样样都对得上。
冯让素知元澈对陆昭执着过甚,但仍旧把心中的话和盘托出:“恕末将直言,她原为吴国余孽,此战又失去了最亲近之人,心中自有怨恨。
况且她又一向冷漠无情,早年间亦伤过殿下,何况今时今日?这一次她失了手,但若殿下留之纵之,难免……”
元澈抬手示意冯让不必再言,然后对周恢道:“去备车舆。”
周恢觉得冯让的话很是在理,然而见太子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这天气,殿下要去哪里?”
元澈拿起了熏炉上的氅衣,转手披在身上,系好了带子,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黑色的氅衣如同晦暗的天幕,簌簌的风声中,他念出的三个字依稀可辨。
冰释依居丧之礼,服丧者晨昏各哭祭一次,饮食用度,每日不过两溢糙米。
傍晚哭祭完毕,陆昭只觉得昏昏沉沉,周身发冷,便先合衣卧下,听着雾汐用银铫子煮粥的声音,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窗纸飒飒,雨声簌簌,陆昭倦意未消,依旧阖着双眼问道:“雾汐,外面下雨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炉内炭火的声音。
片刻之后,方有一个男子温润而低沉的声音:“嗯,下雨了。”
陆昭从朦胧中惊醒过来,勉强坐起身,见元澈坐在炉火旁,正含笑望着她,便起身行了个礼,问道:“殿下,雾汐呢?”
“这里太冷了。”
元澈道,“我让她随周恢去取些炭火和炉子来。”
陆昭点点头:“既如此,殿下有什么话便问吧。”
“我是有话要问。”
元澈抬手指了离自己不太远的一只褣簟道,“你先坐下,这次我们可以好好说话。”
陆昭见他今日说话并不自称孤,且语气温和,虽然诧异,却也稍感心安,于是依言坐下,语气减了几分冷淡,却依旧防备:“殿下请问吧。”
待陆昭坐下,元澈方才发现几日间她已经瘦了好些,原本脸颊上少有的丰润之处,也消失不见。
她身着齐衰服制,不施粉黛,头上仅挽了支白玉簪子,细洁的颈在交领处只露出一小段,仿佛甜白釉里渥着寒冰。
灯光下,白色的麻布与其面容相较,反倒晦暗。
眼尾因几日哭泣留下了淡淡红痕,好似露染啼妆,明姿艳质,不可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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