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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到了另个地方,见到母后再请罪,说她做错很多事,受再多责罚也无妨。
可当时不过两岁的文洛才被人从掖庭抱出,来东宫寝殿见了她一面,护军抱着走出殿门时,却挣脱了护军的宽厚臂膀,跑过来拽住她的裙角,小声叫她和他们一起走。
彼时一道垂帘之隔的婴孩正因长时间无人哄,高声哭啼不已,不用一刻钟,照料他的嬷嬷就要赶过来。
只要嬷嬷来了,定然会闻见浓郁血腥味,必然要究问来源,也必然会看见陈尸璎珞斗帐内、胸膛上插了利刃的魏太子。
只需一声惊呼,披甲带刀的禁军会立时赶来,无情地绞杀他们这些刺客。
她那时毫无惧死之心,一心想着大仇得报,也做到了父皇所求,没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了,便松开文洛的手,叫他跟了护军离开,别再流连。
但文洛年纪虽小,机敏却胜于常人,总觉得哪里不对,死命抓着她裙角不松手,仰着头求姑姑救救他。
文令仪试图掰开,勉强笑道:“姑姑随后便来,文洛听话,松手。”
文洛固执地摇头不走,白嫩柔软的指头用力到发红,声音恐惧到变得尖利,“姑姑,你别松开我的手,你救救我!
这些人不是爹爹,也不是阿翁和阿婆,他们会和那些人一样,把文洛杀了的!”
文令仪看了眼想解释的护军,摇了摇头,要他暂别上前,软声对文洛劝道:“怎么会,他们虽穿着魏国衣裳,其实是我们宋国忠臣,你是天子,他们会忠于你的,别怕。”
“姑姑……”
文洛却哭着跪下来,用他学到的给主人行礼的礼节,头磕得极响,“你救救我,文洛求你了……”
文令仪看得愣住,怜怒交加,重重喝止了他,问他是从那里学来的贱礼。
文洛说是掖庭中人想看宋国太孙行礼的样子,这些日子教会他的。
文令仪沉默片刻,用力将他拉了起来,看了眼帘子那边的襁褓,身形顿了片刻,眼底闪过决绝,牵着他跑出了东宫寝殿。
南方七年,她慢慢带大了他,很多时候都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母亲,学了很多母子间的相处之道,也试着将他身上在掖庭习到的屈辱痕迹一点点消去,让他变得端正俊雅。
她不曾厌烦,有时虽也会倦累,但看着他日渐长大,好像心中有了寄托,某块不足被补足了。
但今日,她实在是累了,只想歇歇。
文令仪握着那枚让她厌恶至极的玉印,不敢松手,脸上倦得厉害。
……
往后几天,文令仪靠着哥哥给的人向西宁公府外传过几次消息,本想查查近日有无前往北方的商队,最后还是换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消息传出去后,回得也很及时,在公府之中畅通无阻。
但文令仪并未放松警惕。
拓拔宪在她身边明目张胆地安插侍女,不可能对偌大的西宁公府无动于衷,如今这样只可能解释为他觉得她派人去查的事不值得阻拦,让人一一放了进来。
书室里,文令仪垂眸想了很久,忽然下了道令,要人去查东安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从早上等到下午,她就看见几天前见到的青衣侍女推开了书室的门,大大方方执礼道:“文夫人想知道主上在洛阳的行辕,问奴婢即可,无须派人前去打探。”
还补充道,“若惊扰了那边人手,不知是夫人派去的,误伤了可就不美了。”
文令仪将手中的笔管搁下,顶着粉腻脂浓的脸掉过了身,眼睫微抬,“是吗?那你便来说说,你主上在东安里的行辕,是何等情状?”
问归问,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她自然知晓稍有些权势的郎子会在行辕内做什么。
本就是因了个人心意而设的住所,自然会有诸多心爱之物,养上一二外室都算少的,多的会塞上数十舞女娈童,尽情消遣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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