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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到了程家,林老安人又叫厨下安放果子,又以叫取井里湃梨来去暑气,时入四月,已交夏季。
林老安人看迎儿削了果皮切作小块儿,眼见玉姐吃了几块,又不叫吃:“休要贪凉。”
玉姐笑从吴妈妈手里接过团扇来,亲与林老安人打扇儿。
林老安人道:“看着你我夏天凉冬天暖,再不用这个。
你且歇来,时来与我说些话,我心便舒坦了。”
又问金哥如何。
玉姐笑道:“他总是睡哩,前几日白天睡得多,夜里又不睡,哭了起来,将爹娘都吵将起来哩。”
林老安人道:“是说白日睡得多了?”
玉姐道:“是哩,胡妈妈、李妈妈都是这般说,也唤郎中来瞧,都这般说,近来白日里娘便不叫他多睡,教他翻爬,夜间便睡得稳了。
如今只晌午多睡一会儿,我过来时他还睡,想不久便要唤醒他。”
林老安人方放下心来。
又问洪谦:“天热,你爹读书躁不躁?天可怜见,你娘自落地没离了这家,如今出去住,总有看顾不周之处,可时常买了冰?若你娘有忘了时,你来说与我,我买与他们,他们年轻才立家哩。”
玉姐笑道:“您老放心,误不了,爹心里也不躁,就是苏先生每撩他。”
林老安人也笑了:“那便无妨。”
玉姐便问:“我阿婆哩?”
林老安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每天热时节便要昏昏沉沉,我打发她歇下了。”
祖孙二人便这般时常说笑,玉姐因天热且老安人年高,便自家腿脚勤些跑来。
有时素姐不睡,也来与玉姐说笑。
这日又戏笑时,间壁赵家却又遣了人来,来人是他家老安人身边一个小丫头。
厚德巷内住家,虽也使奴唤婢,各家奴婢却都不多,是以相互却也混个脸儿熟。
林老安人见这丫头进来,脸上变色,还道赵家老安人去了,不想来人进来叩个头,说是:“家里娘子病得沉。”
林老安人一想,这便是林氏了,因林氏与林老安人毕竟认了门干亲,再则毕竟街坊邻居一场,也不好掖着藏着,若真个不好,须得及早告知,免得这头办白事,那头因不晓得却定了喜日子。
林老安人日子过得舒畅,虽还有个秀英要操心,却比往年不知好上多少倍,心头一松,便道:“回去说与你家安人,今日过晌了,明早我带人探望去。”
次日,连同秀英也单备了一份儿茶点,使小喜拎着,一道去赵家。
到了先与赵家老安人说话,赵家老安人依旧副将死而未死之状,一字一喘儿:“叫我去了倒好,怎地她也病了……”
林老安人见她实吃力,便说:“你放宽心,她年轻哩,扛得住。”
便携了秀英往看林氏,入得室内,秀英吓了一跳:“怎地这样了?”
却见林氏脸皮腊黄,眼下青白,两眼深陷。
林氏苦笑道:“我也不知,怕是时候儿到了。
亏得不是痨病,死前还好见一见我文郎。”
林老安人道:“年纪轻轻说甚破气话哩,好生养着,这一冬一夏,易犯懒,歇着便是。”
林氏眼中流泪,就枕上与林老安人磕个头儿,道:“我年轻不懂事儿,但有得罪处,还请多体谅。
我一旦去了,这家中虽是亲人,我却怕我文郎穿芦衣。”
秀英道:“你真心疼他,便自家看顾好他,凭谁,也比不得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