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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年,老大都二十二了,我心里急得什么样?厚着脸皮回家,央求哥嫂帮忙,老天长眼,不想让吴家断子绝孙,如今好歹有了谱儿。
“你现在又挑瘦拣肥的,嫌这儿嫌那儿,直是老母猪嫌黑老鸹黑,敢是自个儿看不到自个儿脖梗后的灰,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出身,依我看,就该是豁嘴子吹风,灰(谁)也别说灰(谁)。
“老大能娶上这门亲,也算烧高香了。
今儿个我把话撂这了,这回,这俩孩子的亲事,要是吹了,往后爱谁是谁,我可不管了。”
媳妇一通不管不顾的数落,气得老海怪脸色紫胀,他听得明明白白,刚刚媳妇这通话,分明是暗示,他自个儿的父亲,就是一个大烟鬼,而他自个儿呢,就是大烟鬼的儿子。
从心里讲,老海怪这会儿,真想抡起巴掌,狠狠收拾老婆一顿,只是想到儿子们都大了,至今还没说上媳妇,这顿巴掌要是抡下,几个儿子,兴许这一辈子,真的就要打光棍了。
想到这块儿,老海怪强忍着火气,瞪着斗牛眼,冲着媳妇吼道,“罢了!
不就一百块大洋吗?咱家缺钱吗?说实在的,别说一百块大洋,就是二百块,又怎么样?
“只是,我生气的是,那姑娘的爹妈,不该把自个儿闺女当货卖,开口闭口的,只认钱,什么玩意?罢了,一百块大洋,咱给他,看个好日子,咱把彩礼下了就是了。”
媳妇原本担心丈夫要搅黄这门亲事,才生气发了火儿,眼面前,见老海怪应许了这门亲事,火气立马就消了。
当下也放缓了口气,顺口说道,“这两家孩子的生辰八字,我托俺哥,找算命先生给看过了,和咱家老大老二,都不相冲相克,这个月十六,就是好日子,老大这门亲事,女方家只要一百块在洋,别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咱只给他现大洋就行了,反正他们家,开的彩礼钱也不低,就不用格外再给什么了礼物了。
“只是老二这门亲事,是俺三嫂做的媒,虽说女方那边,什么彩礼也没提,可咱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去娶亲,总得下份彩礼,要不,俺三嫂的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好在两边都是亲戚,多少他们也不会太挑剔,你就掂量着办吧。”
“行,”
老海怪见媳妇说话在理,痛快答应道,“好歹人家,也养闺女一场,咱不能白娶。
赶明儿个,我领老二进城取钱,顺便,再格外多取出五块大洋,到绸缎庄上,买些好绸缎回来,到时候,再托他三舅妈替咱送去。”
听丈夫说,只给老二这门亲事,下五块大洋的彩礼,老海怪媳妇气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好在这门亲事,确实不太合她的心意,当初应许了这亲事,也是无奈之举,便不去和丈夫计较。
两个大儿子的婚事,总算有了着落。
虽说花钱时心痛,可是看到两个大儿子都订了亲,老海怪心里也托了底,心情轻松了不少。
老海怪媳也不再替孩子们的婚事犯愁,暂时忘记了种种不愉快,乐乐呵呵地开始为孩子们的婚事忙碌起来。
老大福贵,老二福显,也因为刚刚订了亲,这会儿都巴望着做新郎的日子早早到来,闲着无事,也会幻想着成亲那天的种种床第之事。
这会儿,要说老海怪家还有谁会不开心,那一定是老三福耀。
三胖子原本是老海怪的孩子当中,最有出息的儿子,不光长相帅气,又乖顺懂事,为人和气,学业也好,招人喜欢。
可是,父亲却生生毁掉了他的前程,逼着他辍学回家,帮着父兄下田干活儿。
当初,老海怪担心三胖子心里不乐意,哄骗他说,他下了学,只帮家里看驴就行。
谁料想,等他真的下了学,回到家里,老海怪只让三胖看了一年多的驴。
自打二瘸子辍学回家,父亲让老二赶着驴车,外出做生意,三胖子就再也没看过驴,每天只好跟着父亲和大哥一道,下地里干活,整天累得腰酸腿痛,疲乏之余,心里却放不下上学时的同座于丽华。
早先看驴时,三胖子还可以借口南河沿那边草好,每天牵着驴,到于丽华上学时必经之路上,去等于丽华,两个人见面,说几句闲话,再陪着于丽华走一段山路,三胖子心里,就相当满足了。
再后来,驴看不成了,三胖子只得借口割猪草,或者拾柴禾,到那小条小路上等着于丽华。
冬天里,于丽华从公学堂毕业了,家里原本打算,送她到城里读专科学校,可是小姑娘却说什么也不去,说是一个人离家,不安全,会想家,不如守着爹妈好。
好在乡下人,让女孩子读书,原本也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大出息,只图个不是睁眼瞎就好,如今既然女儿不愿意,又是家中的老闺女,爹妈也就不勉强。
这样,三胖子就有机会,隔三差五的,在三家子村的后山坡上,和于丽华见面。
从春天到秋天,于丽华只要听见她家后面的山坡上,有人用树叶吹出小鸟的叫声,她就会从家里跑出来,去和三胖子约会。
小姑娘把这件事瞒得挺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让家人发现。
两个人见面时,也没什么过格的举动,只是挨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就像在公学堂里的同座那样,都挺规矩的,即便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坐着,三胖子心里也挺知足,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
最近几天,三胖子心里有些焦躁不安。
于丽华告诉他,前几天,家里来了媒婆,要给她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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