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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刺儿的话语,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少年周身包裹着的阴冷突然散去,在场众人不自觉纷纷松了口气。
这熟悉又欠揍的口气,拂拂没好气道:“去你的,你才是猪呢。”
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打了个哈欠,拂拂睡眼惺忪,“刚刚阿灵是不是来过?”
牧临川故作平静,面不改色地直接抹去了最重要的讯息,“来了,又走了。”
他“走”
到她跟前,牵起了她的手。
拂拂奇怪地问:“那韩媪呢?”
他脸不红心不跳:“走了。”
“去睡罢。”
拂拂有点儿狐疑,但牧临川却昂起脸,牵起她的手去摸他眼底下的青黑。
少年不知何时脱了衣裳,只穿一件素白色的寝衣,他眨眨眼睫,或许是因为困倦嗓音有几分难得的软糯,
“孤困了。”
他知道拂拂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颇有些做作地撒着娇。
拂拂果然嗤地一声笑开了,“像个熊猫。”
也没再多想,扶着他进了内室,在床上安顿了下来,自己又在床外侧躺了下来。
自从牧临川断腿之后,她就一直这么睡,晚上方便起身端茶倒水递尿壶好照顾他。
像个陪床的护工一样兢兢业业,毫无怨言。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她难道真有这么喜欢自己不成?喜欢到连这种腌h事都愿意去做。
若真是喜欢他,为什么又能饶有兴致,幸灾乐祸地看他“相亲”
。
她真的困了,睡得很快,睡姿也很漂亮。
女孩儿一直俏生生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得像个月亮,散着温和却又不灼眼的光辉。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副姿态,一派淳朴天真的模样,有着温暖的皮毛和柔软的肉垫。
肉垫下面却藏着利爪,冷不防挠你那么一两下。
可就连生气,也很少有隔夜仇,气过了,没两天就雨过天晴了。
又或者说,她对他的态度更像是一个需要哄的孩子。
大人是很少将小孩子的愤怒、喜悦、悲伤当真的。
哪怕这小孩冲上去咬了做父母的一口,他们也只会哈哈大笑,一笑置之。
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看的时候,仿佛在透过他在看别人。
黑夜中,
牧临川睁开了眼,少年唇线绷得极紧,素日里那些或惊怒,或讥嘲的,鲜活的小表情,融入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睫微颤,瞳仁中曳出一线的烛火,像是一台指示灯闪烁着的机器。
自从断了腿之后,他身上属于“人”
的那点特质好像也被剥离了。
他缓慢地翻了个身,阖下眼睫,不自觉往她那儿挨了一挨,就好像挨上了个触手可及的太阳,身上的阴冷,就像是太阳底下的冰雪,转眼就被晒化了。
……
第二天,拂拂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没了余温。
牧临川起得很早,丝毫没有赖床温存的意思,据说是被孙循叫走的。
韩媪的事儿没能瞒太久,拂拂很快就从其他侍婢口中探听到了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