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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碗筷放下,碗中不余一粒米。
&esp;&esp;至十月,田间晚稻大都已插下。
&esp;&esp;宅院中那方水田虽浇透了水,却无秧苗。
一离开,这块地便要荒了,她坐在矮砖墙上,手指划过水面,澄清的水带起些微泥沙,渐显浑浊。
&esp;&esp;竟有些舍不得,分明这些日子在这块田里添了不少疼痛,落下无数汗珠。
&esp;&esp;她从怀中取出块方帕,打开后显出数颗谷粒,是她晾晒脱谷前留存的种子。
她只留下两粒,余下的尽数抛洒入水田,几朵轻盈水花落下后。
她收起谷粒方帕,起身离开。
&esp;&esp;所有行李准备妥当,她换上云涧新裁的粗布衣,布巾包髻,荆钗簪发。
&esp;&esp;白双槐驱来马车:“娘子,是先回昙州吗?”
&esp;&esp;“先去舒家。”
&esp;&esp;舒家院门前的石狮经秋雨刷洗,看着愈发精神。
门童见到赵令僖下车,初时不敢认,回忆许久才不大确定地问了句,而后喜不自禁将人请入院中。
&esp;&esp;过正厅入后院,院中没有亭台楼阁,没有泉石花木,只有片空地。
&esp;&esp;空地上零星散落着稻秆谷粒,初来时她见舒家宅子占地辽阔,以为后院是园林景观,未料到竟是片晒谷场。
门童引她来此等候,想是张湍近日都在此间忙碌。
预料中事,她与他虽不同症,沈越却给了同方。
&esp;&esp;不过这空空荡荡的晒谷场,遮掩形容要困难不少。
&esp;&esp;“娘子久等。”
&esp;&esp;久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楞在原地。
&esp;&esp;张湍。
&esp;&esp;不是此前伪装的腔调,是他原有的嗓音。
&esp;&esp;此间无泉,却有泉落青石;此间无风,却有风动珠帘。
&esp;&esp;她按下无律的心跳,按下浮动的呼吸,缓缓转身,轻轻抬眼。
&esp;&esp;阳光在她身后,将温暖铺在她后背,将影子铺在张湍身上。
身躯无法阻拦的光,尽照张湍脸庞。
和煦暖光为眉眼添笔温和,将神态梳作柔顺,将疏离清高点点化去,冰雪成春溪,淌过疮痍大地。
&esp;&esp;她开始思索,在记忆中搜寻张湍的模样。
&esp;&esp;她记得三四年前,殿前初会,也记得雪落长街,凄然伏跪。
&esp;&esp;可更记得冰雪夜,湖上风。
前所未有的困倦疲乏压得她无法喘息,她伏在琴案,半开半合的眼睛,被寒风吹得愈发酸涩,他直直坐在案边,居高临下地讥嘲着她这一隙的落寞。
&esp;&esp;那夜的风雪飘进她的双眼,盖住她的喉咙。
&esp;&esp;“是你。”
&esp;&esp;语调冰寒,如深井幽潭的水,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几乎令他窒息。
&esp;&esp;窒息也令他愉悦。
&esp;&esp;“听说娘子要走,”
张湍温声带笑,“不知可有荣幸,能与娘子同行?”
&esp;&esp;他知道,她定早已将他看穿。
可数月来,仍愿不远不近地来往,是她于他有所求,哪怕敷衍潦草,亦不会再将他彻底拒之门外。
&esp;&esp;“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