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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种基层的文职虚衔如果不实际授职,并没有实际意义,詹家主要靠经营茶叶谋生,生活也还算得上富足。
可到了詹天佑的父亲詹兴藩这一代,情况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祖父詹世鸾娶有一妻三妾,生有十二男十女,詹世鸾去世后,家产分薄,其次是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后,广州的社会经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詹家传统的茶叶经营项目已经只有微利可图,詹氏后人枝叶散开,也不是人人都继承了祖业,再加上詹天佑的父亲詹兴藩是詹世鸾的三妾所生,在詹世鸾十二个儿子中排在第十一位,其身世地位可想而知。
再说詹天佑的父亲詹兴藩,生于清道光癸未年(公元1823年),这时,他的生父詹世鸾已经六十二岁,当詹世鸾七十八岁去世时,詹兴藩只有十七岁。
虽出身低微,但他为人踏实,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略通文墨,没有考取过秀才之类的功名,成年后以代人写字、刻章谋生,租种着家门前不远处的几亩菜地,有时也从事一些诸如卖菜之类的小生意,后来詹天佑在他自己的简历中介绍其父亲为商人,指的就是这回事。
受到家庭条件的限制,詹兴藩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还是没有成家,旧时习俗,条件好的家庭,男孩到了十五岁就可以娶妻生子,可詹兴藩一直到二十八岁的时候,才在亲友的帮助下,娶了一位来自广东肇庆的陈娇姑娘为妻,陈娇比詹兴藩小九岁,大龄娶妻,詹兴藩格外珍惜。
彼此的尊重,给和谐的家庭带来了许多新的生机。
生活虽是清贫,夫唱妇随,倒也其乐融融。
家在西关(二)
詹天佑是詹兴藩的长子,詹天佑前面有三个姐姐,二姐在二岁的世候夭折,詹天佑是詹兴藩和陈娇的第四孩子,旧时家庭特别重视男丁继承家族香火,生了三个女儿之后再生一个男孩,加上此时作为父亲的詹兴洪已经三十八岁,中年得子,其心中之喜悦是不言而喻的。
詹天佑出生后,他的父母后来又生了三个弟弟,其中三弟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二弟养到五岁的时候也因病去世,只有他和大弟弟天佐健康地生存了下来。
所以前不久,当谭伯邨来到詹家,把容闳在香港设局招考出洋留学幼童的消息告诉他们时,詹兴藩和陈娇一听说要出去十五年不回来,都被吓住了,又听说需要家长要出具甘结,假如在外出现意外,不要朝廷负责生死,这不就是古人所说的立生死状吗?要知道,此时,詹兴藩已经四十九岁,是个年近半百之人,那时候没有社会保障,对老百姓来说,这个年龄真是一个警戒线,不少人在这个时候都抱孙了。
特别是陈娇,想到三子天瑞,活蹦乱跳地养到五岁,正是童趣逗人的时候,说走就走了,这事才发生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完全解脱出来。
对于詹兴藩和陈娇的心情,作为好友的谭伯邨当然不可能不理解,但他与詹兴藩夫妇有着不同的想法,他亲自听闻近来各地都在谈论容闳在香港招留学幼童的事,亲自看到许多家庭把孩子送到容闳那儿,特别是他的家乡香山县,容闳容大人可是个知名人物,容大人是谁呀,他不就是因为从小出洋留学回来后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同样赏赐了官职吗?再说,自己往来于香港、广州等地营生,也亲眼看到现在世风不同,与外国人打交道的事是越来越多了,把孩子送出去学习红毛话和技艺这可是大势所趋呀,就算将来不回来当官,学会了红毛话或技艺,与红毛子做生意或打交道也方便一些,更何况容大人是代表朝廷招考。
遗憾的是自己的子弟中并无年龄等各方面条件相适的可以选送,天佑与自己的女儿订了娃娃亲,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女婿啊!
这与儿子何异?无论是论自己与詹家的交情,还是想到女婿的前途事关女儿长大后的幸福这件事上,谭伯邨觉得都应该说服詹氏夫妇。
旧时候,民间非常重视和信守承诺,其实詹兴藩夫妇也想过,谭伯邨是儿子未来的丈人,谭的想法肯定也有道理,加上自己也确实没有想好将来孩子的未来之路,继续读私塾走科举之路,詹兴藩年轻时尝试过,自知不易,而看到的是更多的人虽皓首穷经而终生潦倒。
就这样,詹氏夫妇同意了谭伯邨的意见。
在谭伯邨带着詹天佑前往香港的几天里,詹兴藩夫妇几乎天天都在谈论儿子报考官学生出洋留学的事,在詹兴藩看来既然同意了亲家翁谭伯邨意见,那就接受他的安排,希望天佑这次能顺利通过报名,而在陈娇看来,天佑最好不要通过报名,出洋十五年不回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更何况到那什么花旗国去!
儿子总是在身边好呀。
如果天佑这次没有通过报名,亲家翁回来也不好再有什么话讲了。
这一天中午,詹兴藩和陈娇与女儿琼仙、和仙、二儿子天佐正围坐在桌边吃饭,只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窦(爸爸),我还来了!”
大家一听,这不是天佑的声音吗?八岁的天佐坐在八仙桌的下首,他反应最快,一听到哥哥的声音就放下碗筷跑到门边,隔着趟栊门往外看,陈娇走过去打开趟栊门,这时谭伯邨和詹天佑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这是詹天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离家远行,短短的数天时间就如隔了好几年,终于盼到了谭伯邨带着詹天佑从香港回来了。
詹兴藩夫妇和孩子们个个都喜笑颜开,其实,家里人根本就不关心詹天佑在香港报名的结果,只是看到他们平安回来就感到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了。
詹天佑被两个姐姐和弟弟拉到一边去说话去了。
詹兴藩迎上前去,与谭伯邨行了拱手礼,把谭伯邨让到茶几前坐下,陈娇沏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问候道:“谭伯伯辛苦了!”
谭伯邨尝在兴奋之中,爽朗地答道:“不辛苦不辛苦!”
谭伯邨对詹兴藩说:“天佑这孩子就是实在,做事说话都不会拐弯摸角,没想到这容大人看人不看心眼,单选忠厚老实的孩子。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天佑通过报名了。”
谭伯邨本来以为詹兴藩听到这个消息会感到兴奋,没想到他脸上还是那么平静,詹兴蕃其实从谭伯邨进门时的满脸春风,已猜出个*分,所以没有感到惊奇,但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很诚恳地对谭伯邨说:“这事也真难为亲家翁的一片苦心了,天佑他日如果真有造化,有所成就,那您真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小弟一家对您更是感激不尽。”
谭伯邨说:“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天佑到底还是我的半子呀,关心他的前途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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