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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另一种跟潮和附势。
也许只有灾难降临而不得不行动的时候,特别是在根本性社会改革可望成功的时候,身份梦游的言语游戏才会戛然而止,观念才会回到理性的实地上来。
我不知道大川是不是明白了这一点。
他已经公司破产,股票走水,汽车变卖,甚至穷得有时连电费都欠交,但他还有住房,还有碗饭吃,因此仍心气十足地热爱着自家的门第以及"
贫富分化"
和"
弱肉强食"
的说法,仍然振振有辞地视一切打工仔和失业者"
穷得活该"
--尽管自己就是一个失业者。
在他经常去看报的街头阅报栏前,谁批评资本主义他就跟谁急,谁批评美国总统他就跟谁急,似乎他的股票只有靠着美国总统来解套,似乎投机资本集团不会惦记圈钱暴利而会惦记着怎样让他这样的穷人交上电费,不会去忙着拉紧贪官污吏而会急着请他这样的书生去民主参政,造成了很多地区的经济危机也仍然是他的大好机会而不是他的危险--他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戴上了老花眼镜,学过的一点计算机语言早已过时,眼下连IP、WEB以及代理服务器是什么都茫然无知,给跨国资本打工的资格其实都没有了。
他几乎不同亲友们来往。
小雁回国来看他的时候,在餐厅里受到他接见,算是有大面子。
小雁知道不能与他像当年那样谈时势,否则就会当场大吵,一个美国有钱人忧心贫富分化而一个中国缺钱人向往贫富分化,这种争论也太滑稽。
小雁当然也深知对方的性格,不会去打听他的真实处境,不会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也不会给他出什么谋职主意,那无异于南辕北辙,只会迫使他更加决绝地拒绝这些机会--同他说话真是得小心翼翼。
想了想,只好在餐厅里里谈太极拳和武当剑。
大川是这一方面的新星,当然是有话可说的,而且是最乐意说的。
他说康某打得臭(大概是他的一个邻居),王某打得太烂(大概也是他的一个邻居),陈老师动作虽说规范嘛但也未得太极的风骨和气韵(大概是一个健身老师),不值一提,他从来就不屑与之为伍。
他两眼放光,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中式太极功服,潇洒搓揉出几个动作,又略露绝招,一抬腿,右脚踢了个"
大梳头"
,腿杆直绷绷地贴着右耳,足足保持了半分钟。
旁人稍不注意,会以为他一只手高举鞋子站在那里--功夫十分了得,吓得小雁伸出双手,怕他倒下来。
"
这算什么呢?"
他自得地一笑,"
我现在上五楼从来都不是走,一口气跑上去,气都不喘。
"
"
你瘦多了。
"
"
已经轻了三十斤呵,最标准的身材。
我现在每天练功两个小时,打坐两个小时,吃一餐半就够,比你们的生活都健康得多。
你们承认不承认?"
在场人都说是的是的,说得他笑纹舒展。
只有小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说是辣椒给辣了一下。
吃过饭,她再次谢谢大川送给她的一幅字,送大川回家,陪着他走了好长好长的路,走过了一盏又一盏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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