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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湖旁的竹林里,两间小木屋在傍晚的天光下显得孤零零的,盧染早就习惯一人在掌灯时分,静静站在画室的窗口,向远处眺望片刻,直到光线越来越暗,再也看不清竹子的纤骨,变成一片乌黑黑的影子。
然后点上灯,回忆白日里看见的人,凭着记忆将人复活在纸上!
他这门神技也不是天生的,而是从小练就。
早在六岁时,师傅便带着他去集市上转,任意选定一个人,叫他细细观察,待回去之后再将那人的全貌画出来,一开始自然是错误百出的,渐渐的越来越精准,到了三五年前,不但样貌已无二般,就连气质神采也跃然纸上,令人惊叹!
盧染才知道自己真的拥有了一门他人难以企及的神技!
而他的恩师,也早于三年前离世了。
每当清明,他总要画一幅恩师的肖像,在墓前焚掉,以告慰师父拳拳爱己之心。
此时,他刚刚点亮油灯,忽然听见有人敲了门唤他:“盧染先生在吗?”
“请进!”
他朗声答道。
“我家主人请先生去作画,先生可否出门一趟?”
“请告诉你家主人,盧染夜里不出门,作画可以等明天”
“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主人要的急,时间紧迫,明日再去恐误他事!”
“此外,我家主人说了,可以出几倍的银子!”
“抱歉!
盧染已经说过了,夜里不出门,这是家师定下的规矩,与银子无关!”
门外平静了一会儿,又听见很重的敲门声,这次是另一个粗犷的声音。
“先生的规矩今日便破了吧,我等受命于主人,此刻定要请先生去一趟!”
“抱歉,恕盧染不能从命,几位请回吧!”
盧染说完,手持着油灯走进卧室,将门关上,和衣躺在床上。
忽然间听见大门撞开和重重的脚步声,显然来人已经进入了客厅,很快卧室的门也被打开,只见一位佩刀的侍卫面带寒光的站在门口,他身后还带着两位家仆打扮的随从。
“先生请吧!
您若自己不走,只好由在下来背你了!”
他语气生硬,完全不容反驳。
盧染坐起身,怒道:“你主人是何人?连起码之尊重也不懂吗?我偏……”
他突然住了嘴,因为那侍卫已经大步进来,一把便将他从床上拎起,瘦弱的盧染如何抵抗的了?只好连声道:“放开,放开!
别动手,我自己走!”
他走到画桌前,正欲带上画笔和纸,那位侍卫粗声道:“什么都不用拿,我们那里样样都备下了,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盧染冷笑道:“你懂什么是最好的?我画画从来只用自己的笔……”
说完抓起一把粗细不同的笔同他们出了门。
竹林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黑漆锃亮的车轱辘上钉着拳头大的铜钉,在微光中也看的清清楚楚,便已能揣度出主人的地位了!
盧染被两位随从架着送上车去,那侍卫并不进车厢,只坐在车头同车夫一起,很快马车开始行走,转眼驶入茫茫的夜色中。
盧染青着脸坐着,那两人一左一右守着他,其中一人道:“先生不必别扭,我们主子是您得罪不起的,不过走一趟而已,若是事情办的好,酬金也是极高的……”
盧染别过脸,完全不理睬他。
另一人比较温和些,道:“请问,先生自己的笔可是有什么不同?
盧染见他礼貌且面色诚恳,便道:“毛不一样,是用山兔背部的黑尖毫同家鼠鬓须,按四与六分兼作而成,市面上哪里买的到?”
“哦,那这样的笔想必很名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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