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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形体而论,物有大小之分,若以性质而论,便所谓大小之别,那么秋天兽毛的尖端都要比泰山大了。
再以彭祖为例,由形体来说,命有长短的区别,但若以精神而言,便没有长短的区别了,那么早夭的幼子都会比彭祖长寿。
若以泰山为小,天下便没有了大;若以秋天的兽毛为大;天下便没有小了;若以短命为长寿,天下便无所谓短命,那么若视彭祖为短命,天下又何来长寿之人?
既然没有形体大小、寿命的长短,天地之寿再长,也不过和我同生罢!
万物种类虽多,我也能和他们和平共处,且合为一体。
万物既能通为一体,又何须言论为助?但是既然我说它“合而为一”
,不是又有了言论?
道是浑然一体,没有名称,倘使称它“浑然一体”
就等于给了它一个名称,这个名称和道的本体加起来,便形成了两个数目,有了一个名称,又产生了相对的名称,这两个名称和道的本体加起来,就形成了三个数目。
由此类推下去,即使精于数学的人都无法分清这些数目,何况是普通的人?
言语本无机心,一旦有了心机,便已生出三个是非的名称,至此想再加详辩就不容易了。
所以不如除去机心和是非的念头,顺随自然以定行止,要知大道是无处不有的。
道本无界限,言论本无是非。
但是一有了“是非”
之见后,言语就被划分出界线,那是因为是非没有一定的准则,言论才会有这么多不同的种类。
到底分为那几类呢?有赞成左方的,有赞成右方的,有直述的,有批评的,有解释的,有辩驳的,有二人争辩的,有多人争论的。
都因为各持己见,所以才有这八类的分别。
圣人就不是这样,超出天地以外的理,非言语所能形容,便搁下不谈;至于天地以内的事理,也只是随机陈说,不加评判;有关记载先王事迹的史书,他也仅给以评议而不争辩。
所谓以“不分”
来分清事物,以“不辩”
来辨明事物,就是这个道理。
圣人认清了事物,只是存在心里,众人却固执己见和别人争辩以显耀自己。
所以说:“辩论的发生,乃是不曾见到大道的缘故。”
大道是不可以名称的;雄辩者不会用是非之论去屈服人,“至人之人”
的仁爱是无心而发的;“清廉之士”
的“廉洁”
毫无形迹可寻,所以其外表反而没有谦让的表示,“大勇之人”
不尚血气之勇,也无伤人之心。
因为道可以称述就不是真道,辩可以言论就不是大辩,仁要是固守一处就不成其为仁,廉要是有了形迹就不是真廉,勇要是用于争斗就不成其为勇。
这五者本是浑然圆通的,若一被形迹所拘,就背离了大道。
所以人如果能止于自己所知的范围内,固守本分,便是达到知的极点。
但是有谁知道这不用言语的辩论和不可称述的大道呢?若是能够知道,就已进入了天府 (6 )。
(《庄子》内篇第二章《齐物论》)
庄子所说“言之无益”
和“实知理论”
等思想,关系极为密切。
“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圣人行不言之教。”
(《庄子》外篇第二十二章《知北游》)请参看五十六章。
下文谈论的是庄子时代的名家,特别指“别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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