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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不归冷冷丢出两个字:“尸骨。”
当然是玉无缺的尸骨,当初某个人风尘仆仆凄风苦雨地赶到无量山,将准备好的精致玉棺放出来,不止劳动宗焕大师山上山下地跑,还掘地三尺,恨不得把心魔根林那一圈范围内的泥土都一并挖走。
整座无量斋的僧侣都在小心翼翼地给鹤不归收集泥土,因为里头放着他爱人的尸骨,人已经处刑死去,硬要说,算是鹤不归身为仙家给足了无量斋面子才没横加阻拦,故而大家都不敢怠慢。
敛了满满一大缸,泥是泥,渣子是渣子,还零星有些腐肉,鹤不归将玉棺一合,便拖着去了千古城。
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鹤不归身着红衣,氅尾拖行数丈,华丽又贵气,一股金绳捆在玉棺上,另一端牢牢系在腰间,接受了城民们的跪拜相迎,是这般郑重其事地同「他」一起入城的。
红衣便是嫁衣,是他亲口找师兄要来的,夫君虽然躺在棺中支离破碎,到底是以这样别开生面的方式践行了诺言。
玉无缺曾经许下的诺言,开城那日,娶他为妻,鹤不归别的不在意,就是执拗于亲近之人对自己的承诺,好像算来算去,只有白应迟不会敷衍他。
璇玑长老说走就走,玉无缺也染了这样的臭毛病,说走就走,说话不算话。
他便非要让诺言成真,哪怕在旁人眼里,太微上仙卸去头衔,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做了千古城城主,还这样拖着棺材招摇过市,实在算不得一个精神正常之人。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至于后来……
鹤不归如今想起来就生气,他没日没夜趴在棺材边捡尸体,唤魂魄,招魂幡从里挂到外,阴风一吹,贵气堂皇的大殿跟闹鬼的灵堂没什么区别。
当时所有能用的术法哪怕是禁术都动了,半点回应都没有,空知还见过他偷偷掉眼泪,更是几次双手浸在肉泥里,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接着发疯,不是,接着招魂。
魔怔得像是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鹤不归深知思念无处寄托,没有其他办法缓解他离世的心痛。
而如今,聊以慰藉的这些个魔怔举动,处处透着可笑。
鹤不归闭上眼,艰难开口:“我守了几个月的棺椁里,放的居然是凌斯的尸骨。”
为他疯为他狂,为他流泪撞大墙,还不远千里将他拖回了自己的大殿里供着。
全天下都看着呢。
这不是有病吗?
玉无缺差点笑出声,还好反应迅速,及时咬住嘴唇,没有火上浇油地将人惹得更生气。
他用头拱了拱鹤不归的脸颊:“也不全是他,里头有三成是我的,就当……凌斯同我死在一处,沾了光。”
“我倒成个笑话了。”
鹤不归越想越没脸,头一瞥,将玉无缺忍俊不禁的俊脸捏圆搓扁,“那口玉棺我再也不想看见,等到回去,你头一件事就把它处理掉。”
“唔!
保证不让你见着。”
玉无缺笑道,“师尊,那件红衣还在吗?”
鹤不归问:“做什么?”
“没见你穿过那么艳的颜色。”
玉无缺眨眨眼,“再穿给我看看。”
鹤不归没好气地道:“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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