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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保良和雷雷随着第二批会见的亲属被民警带进铁门,鱼贯进入会见大厅,肃静地坐在一面玻璃隔墙的一侧,等着自己的亲人出来。
五分钟后,犯人们从隔墙的另一侧被带进来了,保良和雷雷竖起脖子紧张地张望,在列队而进的女犯当中,竟然没有找到雷雷的母亲。
当进入大厅的女犯全都依序坐定,面对自己的亲人用通话机开始交谈以后,保良才看见一位女警扶着面色苍白的姐姐,从门外蹒跚地走了进来。
雷雷没有遵守和保良事前的约定,眼泪哗哗地哭起来了。
保良本想忍住不哭来着,但看到姐姐病入膏盲的样子,看到姐姐顷刻哭歪的面孔,他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他听着雷雷用通话机叫着妈妈,看见姐姐边哭边叫雷雷,他听不见姐姐说了什么,但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想到,日复一日的与世隔绝,日甚一日的疾病磨损,姐姐乍一见到她亲爱的儿子,那是怎样一种肝肠寸断的心情!
那次会见只有二十分钟,大部分时间由雷雷占用,保良和姐姐说话时注意到姐姐的目光,在他的左耳的耳垂停留了很久。
那里有母亲留下的一只耳环,那只耳环一直是母亲和儿女之间彼此相思的念物。
姐姐的声音虚弱,先问保良雷雷听话不听话,说雷雷要是真不听话你该打就打,别惯他宠他。
然后,姐姐又问保良能不能去求求父亲,让父亲替她去求求公安厅司法厅的头头,让她尽早出去,求父亲可怜她现在一身是病。
保良含混地点头,答应姐姐去找父亲尽量说情。
他没有告诉姐姐,他和父亲因为雷雷,因为陆权两家的前仇旧恨,已经中断来往,他不想让姐姐感到绝望。
当一个人的肉体受到束缚的时候,内心残留的希望也许是生活下去的最后支柱。
会见结束的时间到了,犯人们听到民警的命令,纷纷站起身来。
姐姐仍然由一位女警扶着,一步一挪地走在最后。
保良和雷雷从另一侧走出会见厅时,有民警高声在问:“谁是陆保珍的亲属,谁是陆保珍的亲属?”
保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出声答应:“我是。”
民警说:“你过来一下。”
保良便拉着雷雷,尾随那位民警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子。
在那间屋里,一男一女两位民警让保良和雷雷坐了下来,由女的开口,第一句先问保良:
“你是陆保珍什么人呀?”
“我是她弟弟。”
“你叫什么?”
“陆保良。”
“这小孩是陆保珍的儿子吧?”
“对,他叫权雷。”
保良表面镇定,心里紧张,他抓住那位女狱警低头在小本上记录的间隙,插进去问道:“我姐,我姐在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姐姐进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那位年长的女警说道,“进来后我们发现她的身体不好,经过监狱医院和省监狱局医院检查,诊断她患有多种疾病,特别是风湿病,比较严重,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生活自理也很困难。
按照有关法律规定,我们考虑让她保外就医。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姐姐除了她这个未成年的儿子之外,现在外面还有你和你父亲两位亲属,你回去和你父亲讲一下,家里也准备一下,等过两天这件事上面一批下来,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们,把她接出去保外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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