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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经常爱说的一句话就是,爱城,是我的爱城。
7、
就在我祖父踌躇满志,准备向秦麻子进行挑战并击溃他的时候,战争开始了。
这当然是人类的战争。
进行这场战争的两方,都称自己是革命者,他们一派穿是黄色军服的,人们简称他们为黄军,还有一派是穿蓝色军服的,人们简称他们为蓝军。
在这场革命战争中,死亡的人数远远比不久前那场干旱灾难中死亡的人数多。
这黄军和蓝军,就像两个势均力敌的拔河者一样,各自占据着爱城的东和西,然后拉锯似的进行着战争,你打过去,我又打过来,谁也没办法拣到便宜。
每天都有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爆炸让城市的地皮都在战抖,枪弹像雨点一样在城市上空飘洒,爱城河里的水被鲜血染得通红。
城市的居民惊恐万状,他们每天都在失去亲人和朋友,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不是被逼迫去拿起枪,充当可怜的炮灰,就是被流弹打死,他们的房屋不是被炮弹炸成一片废墟,就是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爱城的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这些可怜的可悲的人啊。
我的祖父经常听见那些人在地面上说,我真想变成一只老鼠啊,躲进老鼠洞里。
秦麻子就像一只被猫追赶的老鼠,带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成天在枪炮声中,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秦麻子的三层阁楼,被炮弹削得还剩下了两层,他的宅院里,到处都是炮弹炸的大大小小的坑凹,那些墙壁上,密布着弹孔。
每隔一段时间,秦麻子就要偷偷跑回他的宅院,扒拉开那些废墟,掏出他的那个大大的瓦罐子,慌慌张张地小偷似的从里面抓出一些大洋,揣进怀里,然后赶紧把罐子掩埋好,悄悄儿溜出去。
除了偶尔有枪弹啾啾地射进来,能给这个宅院带来短暂的生机外,其余时间显得格外静寂,仿佛死去一般。
雨来的地下宫殿,也显得十分清冷。
爱城的老鼠们,开始向城外转移,因为爱城开始缺少食物了。
我们回秦村吧。
米粒说。
这些日子,每到战斗间隙的黄昏,雨来就爬上那被炸得坍塌了的楼阁,高高地站在上面,看战火下的爱城是了一副什么景象。
爱城已经被战火摧毁得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墟场,那些房屋残破得和秦麻子的宅院一般无二,街头上拉起了一道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将爱城一分为二,成了无法逾越的沟壑。
在铁丝网两边,是高高耸立的坚固的工事,那些兵们藏在工事里,一部分举着枪警惕地窥探着对方,一部分枕着枪杆,躺在里面抽烟。
很多车辆被炮弹击中,正在燃烧,浓烟滚滚,到处都弥漫着橡胶的恶臭。
那些爱城的人们,背着水壶和水罐,猫着腰,在黄军和蓝军枪炮的监视下,走过那些工事,走过那些乌黑的浓烟,绕过一片片废墟,来到爱城河边灌满那些飘散着血丝的污浊的河水,然后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就在雨来刚准备下楼阁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人扔了身上的水罐,爬上铁丝网,要想跑到对面去,只听得两声脆响,那人从铁丝网上摔了下来,掉在地上,他被打死了。
回秦村?回秦村干什么?雨来叹了口气,走下楼阁,问站在一边的米粒。
大家都在离开爱城,我们也走吧,这里没有粮食了。
米粒说。
没有粮食?谁说没有粮食?雨来说着,来到秦麻子埋大洋的地方,指了指躺在那儿的两具人的尸体。
人肉?米粒瞪大了眼睛。
就在前不久,秦麻子在取他的大洋的时候,惊诧地发觉他的大洋丢失了许多,愤恨之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地雷。
秦麻子先挖了个深深的坑将大洋埋在下面,然后将地雷埋在上面。
这一切当然被雨来看到了眼里。
那几天,雨来一直在那个地雷边溜达,想着办法,看怎么再将罐子里的大洋弄出来,他想将罐子里的大洋全部弄走,一个儿也不给秦麻子留下。
米粒自然知道雨来的打算,整日里给吓得寝食难安,一看到雨来在那个地雷边溜达,就腿肚子抽筋。
这一天,雨来想好了办法,他从地雷旁边小心翼翼地打一个通道,下到那个罐子边,却发现那个瓦罐子的口子被一块石板压住了,不留一点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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