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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晚上,他试验色彩的新组合、不同的明暗和比例;每日白天,他看到没有命中,他的作品是不完全的。
月底的一天到了,文森特必须发狂地工作,他不睡觉,几乎不吃东西。
他靠神经质的力量支撑着。
他愈是失败,就愈兴奋。
当德·格罗特一家从田里归来时,他已经在他们家里等着了。
画架立好,颜料挤好,画布张在框子上。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明天早晨,他就要离开布拉邦特,一去不复返。
他画了几个小时。
德·格罗特家理解他。
他们吃完晚饭后,仍留在桌旁,用方言轻声地交谈田里的活儿。
文森特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他一股劲儿地猛画,在他的手和画架之中,没有任何想法和知觉插进来。
十点钟光景,德·格罗特一家昏昏欲睡,文森特精疲力尽。
他能画下来的都画了。
他收集好画具,亲吻斯蒂思,与他们一家道别。
他在夜色中拖着腿回家,不知道自己是在走。
在工作室里,他把画搁在椅子上,点燃烟斗,站着审视他的画。
整个儿都画得不对,没有命中,精神没有表现出来,他又失败了,他在布拉邦特的两年劳动白费了。
他一直吸到烟斗里的滚烫的渣脚子。
他收拾好提包。
把墙上的和书桌内的全部习作,统统放进一只大盒子里。
倒在躺椅上。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
他起身,把框上的画布扯下来,扔在角落里,又装上一块新的。
他挤了一些颜料,坐下来,开始画起来。
人家以为我最在想象——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回忆。
这就象皮特森在布鲁塞尔对他讲的那样,他与模特儿过于接近了。
他不可能有透视。
他一直把自己投入大自然的模子里,现在,他要把大自然投入他的模子里。
他以一个完好的、肮脏的、没有剥皮的土豆的色彩描绘一切。
不干净的台布、烟熏的墙、粗木梁上吊下来的灯、斯蒂思把土豆递给她的父亲、母亲在倒黑咖啡、兄弟把杯举向口边,他们的脸上露出对事物永恒秩序的听天由命的神情。
太阳升起,一丝光透进贮藏室的窗口,文森特从凳上站起来,他感到万分恬静安宁,十二天来的兴奋状态结束了。
他看着画,画冒着火腿、烟和土豆的气味,他微笑,他画下了他的《晚格》。
他做到了精益求精,布拉邦特农民将永远活着。
他用蛋渍把画洗了一遍。
他把一盒子画带到牧师住宅,托母亲保管,向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