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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大夫说给他,也说给我听:“和解,是在心里留了一个位置,让那个人可以进来。”
不是忍耐,不是容忍,她指指胸口,“是让他在我这里头。”
陈虻说“宽容的基础是理解”
,我慢慢体会到,理解的基础是感受。
人能感受别人的时候,心就变软了,软不是脆弱,是韧性。
柏大夫说的,“强大了才能变软”
。
我有一个阶段,勒令自己不能在节目中带着感受,认为客观的前提是不动声色,真相会流失在涕泪交加中,但这之后我觉得世间有另一种可能——客观是对事件中的任何一方都投人其中,有所感受,相互冲突的感受自会相互克制,达到平衡,呈现出“客观”
的结果,露出世界的本来面目。
二〇〇七年之后,小组里的人慢慢四散,调查性报道式微,小宏去了新疆,杨春去了埃及,小项天贺小鹏老陈强那时也都离开了“新闻调查”
。
我问过小项为什么走,他说:“没快感了。”
他没有跟大家辞别,选在记者节那天走——“为了记着”
。
办公室我渐渐去得少了,都是空落落的桌子。
后来办公室搬到一个黑洞洞的没日光的大杂间里,原先台阶上一年一标的箭头,被擦掉了。
老范也去了国外。
一年中我们几乎没有联系。
我是觉得她这性格肯定已经打入异国社交界,别拖她后腿,让她玩吧。
我生日那天,她在网上留了个言,说一直没跟我联系,是怕打扰我。
认识这么多年了,两人还是这样,能把一步之遥走成万水千山……还好知道出发点,也知道目的地。
我和老郝相依为命,日日厮混。
夜半编片子,有人给她送箱新鲜皮皮虾。
她煮好给我送,我冲下楼去接,电梯快要停了,两个人撒腿就跑。
在两人宽的小街上擦肩而过,到了对方楼下等不着人,手机都没带。
找个公用电话打手机也没人接,四顾茫然往回走,一步一蹭走到人烟稠密的麻辣烫摊边,一抬头遇上,不知道为什么都傻乎乎的欢天喜地。
这路如果不拐弯,也不后退,走不了多久。
老郝说:“这么走是条死路。”
但她过了一会儿,说:“不这么走也死路一条。”
那就走吧。
这一年,我的博客也停了。
外界悄然无声,人的自大之意稍减,主持人这种职业多多少少让人沾染虚骄之气,拿了话筒就觉得有了话语权,得到反响很容易,就把外界的投射当成真正的自我,脑子里只有一点报纸杂志里看来的东两,腹中空空,徒有脾气,急于褒贬,回头看不免好笑。
六哥兴之所至,每年做儿本好看的《读库》笔记本送朋友们,还问:“放在店里你们会买么?”
“会。”
“知道你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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