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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喂完女儿,我抬手挥退上前伺候用膳的宫女,就着跟前两道去了油腻的素菜,喝完剩下的鱼粥,便令人撤了晚膳:“都下去歇息,顺道唤齐侍卫进来。”
清曜,齐遥,虽是谐音化名,犹胜另个暗警他莫寻故国,安分度日的名字。
待朱雀守掀帘进里,望见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仍是苦着小脸,垂头丧气的旻夕,和我对视了眼,稳稳将小娃儿抱坐在膝,和义女开始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虽是在旁听得啼笑皆非,可许是他过去兄代父责、亲手带大萤姬的缘故,比起我单方面地劝慰,朱雀守耐着性子,与歪着小脑袋费力凑长句的小娃儿对等谈话更见效用。
即便懵懵懂懂,可听着义父心平气和,告之凡人皆需经历生老病死,她现下惦念的吉卓亦然,旻夕瘪了小嘴,哀睇我们,良久,紧闭起眼,似欲忍泪,黯声呜咽:“小吉子要觉觉,旻夕不哭。”
人死不过长眠,梦醒时分,又是另段人生。
可看淡生死,方可坦然视之,对个尚不谙世事的稚儿,未免残酷,如若吉卓确是熬不过今夜,旻夕许会从此落下阴影,故在她安置后,我彻夜未眠,边在书房批阅奏折,边是焦灼等待消息。
见我心神不宁,伴在近旁的朱雀守每隔一个时辰便去打听吉卓的近况,直待透进第一缕晨曦,我仍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泄了精神。
“许御医怎么说?”
见探得消息的朱雀守进屋时,眉头深蹙,神色冷凝,半晌没有做声。
以为吉卓已然回天乏术,心蓦得一沉。
所幸适才虽是险象环生,可御医施针后,咳血不止的急象总算缓了过来。
我吁了口气,睨向虚张声势的男子:“你犟着张哭丧的脸,我还以为那孩子没救了。”
朱雀守不语,侧眸望向别处,似在沉思。
见他不理不睬,我略感不快,可待情绪平复,亦觉适才确是我无端迁怒,微一苦笑:“我许是世间最自私的娘亲,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住打击。”
存了私心,关切旁人的生死,确是没有比我更自私的母亲。
可我近旁的男子亦然,只顾护短,替我寻起开脱的借口:“旻夕是你的命根子,对她的关切占了上风,也是无可厚非。”
颇是怀疑他有意将手套拉在一边的茶案,走上前来,又次牵了我的手,似模似样,暖起冰凉的柔荑,“只要忧念出自真心,孰轻孰重皆无妨。”
虽是为他所累,手背顿起寒栗,可心头渐暖,也便由着愈发大胆的木头将我当作手炉使唤。
尔后三天,时常坐立不安,直待许御医欣然回禀吉卓性命得保,方才释怀,欣然颌首。
“许有心愿未了。”
为了一个生机渺茫的小宫人,几日不眠不休。
亦不旁敲侧击,在主子面前抬高自己精湛的医术,惟是谦逊归功吉卓求生意志强烈,确是难能可贵。
我赞赏一笑,按惯例令人呈上赏银,他却目露毅色,躬身婉却。
凝望铁骨铮铮的男子,我淡然笑说:“行医济世亦需底本,当是本宫的一片心意,用这些银子给求诊的百姓多买些好的药材。”
他闻言微愕,我浅笑,以不甚恰当的比喻,心照不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朱雀守之所以指名这位许御医,乃因他不若其他御医攀权附势。
淡泊名利,一心钻研医术,且是不计报酬,时常在宫外给没钱就医的百姓赠医施药,称得上是仁心仁术的医者。
只是两袖清风固然值得称赞,为民谋福祉亦需资本,深深望我,未有迂腐推委,终是不卑不亢,可亦诚心诚意,朝我躬身恩谢。
“好生送许御医回府。”
我回首嘱朱雀守亲自送御医回府歇息。
虽是颌首称是,可临去前,朱雀守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我惘然,然未深究,目送二人离去后,转身进里探视已然醒转的吉卓。
“不必起身,你躺着回话便可。”
见少年支着两肘想要起身,我抬手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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