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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不停抱怨说我们拖得太晚,宵禁时间马上就到了。
“再度踏上岸后,一股不真实感袭上心头,最初我以为是由于刚才在颠簸的海上摇晃了太久,一时头重脚轻所致,然而并非如此。
走在因为我的宵禁令而空无人迹的深夜街道上,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陡然攫住我,仿佛只存在我梦里的一个幻影就出现在眼前。
芬丁克里和多尔马巴赫切之间的大街上,除了一群狗之外没半个人影——不把卖烤玉米的小贩算进去的话,小贩在前方二十步外匆匆忙忙推着推车,还不时回头朝我张望。
从他的神情我猜测他怕我,想要赶快逃开,而我却想告诉他,他真的该怕的是躲在街道左右两排高大栗子树后的东西。
不过,正如在梦里,我开不了口告诉他;也正如在梦里,说不出话让我害怕,或者,害怕让我说不出话。
我害怕树后面的东西,它跟随着我们流动。
我加快脚步,卖烤玉米的小贩见状也加快脚步。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更糟的是,我明白这不是一场梦。
“第二天早上,为了不想再经历一遍同样的恐惧,我要求再度缩短宵禁时间,并释放另一群羁押犯。
对此我没有多作解释;电台播放了我之前的声明。
“经验教导我,生命中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将会看到一如往昔的城市景象。
果然如此。
有些户外电影院延长了播映时间;也只有这样而已。
卖粉红色棉花糖的小贩的双手依然是粉红色,西方游客的脸也依然是白色的,多亏了导游的带领,他们才敢在街上走动。
“我的船夫在同一地点等我,可以说假帕夏也是如此。
下水后不久,我们便遇到了他。
这天风平浪静,就如第一次出航的夜晚,除了水面没有丝毫雾气。
在墨黑似镜的海上,我能看见帕夏高踞在舰桥上方同样的位置,与反映在水面的城市灯火和圆顶一样清晰。
他是真实的。
不仅如此,他也看见了我们,毕竟在这么一个明亮的夜里,任谁都看得到。
“我们的船尾随着他在卡辛帕夏码头停泊。
我不发一语踏上岸,他那群看起来不像军人倒像酒店保镖的手下马上跳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三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我局促不安地解释说宵禁时间还没到,我是一个穷乡巴佬,来城里看看,住在斯克西一家旅馆里,趁着回乡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想大胆地来坐船晃一圈,我实在不知道帕夏的宵禁……但吓坏的船夫却向带着手下走过来的总理帕夏供出了一切。
虽然帕夏一身便服,看起来却比较像我,而我看起来却像个乡巴佬。
他听我们又解说了一次,然后下达命令:船夫可以离开,我则跟帕夏走。
“车子驶离港口,我和帕夏单独坐在雪佛兰防弹车的后座。
有司机在,反倒加深而非消除我们两人独处的感觉,尽管他和长型礼车本身一样安静地坐在前座开车,和我们中间用一块玻璃板隔开——我的雪佛兰没有这项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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