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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迟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昏睡过去的。
很久以前,他便难以忍受夜晚入睡时周身有人,那会让他心底疯狂地躁动,坐立难安,即便昏迷,也下意识地排斥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
可昨夜,在荒凉的山洞里,他却随着拥着自己的那道温热缓缓睡去。
恍若又见到了那只莹白的手臂抱着她,宽厚的外裳盖在二人身上,隔着单薄的小衣,他能触碰到她光洁的肌肤。
无比嵌合的拥抱,交缠的肢体……
像是一场桃色梦境。
慕迟猛地睁开眼,双眸直直地看着头顶嶙峋的山洞怪石,呼吸仍有些急促,良久,他方才察觉到什么,眉头徐徐紧蹙,侧眸看向肩头的齿痕。
昨夜不是梦。
乔绾用体温暖了他。
而今身体里那股又冷又热地折磨已经消失,胸口的伤也已不再流血,前几日一直眩晕的感觉也散去大半。
他从不是什么在意礼法纲常的人,可于大黎而言,有了肌肤之亲须得结亲。
若乔绾以此为由……
“吃一些吧。”
乔绾的声音自山洞外传来,她的脸色有些疲惫,却很是坦然,将怀中的素包递给慕迟,“仓河村的官兵已经走了,我去找老癫拿了药,顺便买了辆牛车。”
整个平阳镇的马车都少得可怜,今冬大寒,冻死了不少牲畜,能有一头活着的牛被她买到已属不易。
慕迟看着手里已经冰冷的素包,复又看向对面的乔绾。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显然吃不惯这些粗糙的吃食,拧着眉咽得艰难,却仍一口一口地往下咽着。
半点没有提及昨夜的打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慕迟不觉看向她的侧颈,这一次没有狐裘的遮挡,那个浅淡暧昧的红痕格外明显。
慕迟心中陡然烦躁起来,低下头吃了一口素包,神色幽沉。
乔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无缘无故地生气。
昨夜于她而言不过情急之下的举动,莫说只是肌肤相近,便是真的发生什么亲密之事,她也不会太过在意。
她相信慕迟定也是这般想,不定他连什么是礼法纲常都不知呢。
只是……乔绾想到自己咬慕迟的那一口。
慕迟的血和他的人一样很冷,对她而言有种奇异的力量,轻易将肺腑的闷燥压了下去。
吃完素包,乔绾又给了慕迟一个水囊,看他吃完药,方才继续赶路。
乔绾买来的牛车很是简单,一头瘦弱的老牛和拱形的篷子,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慕迟要去的是楚州,大黎北面的一座城,须得一路北上。
且慕迟仍被通缉,官道无法走,只能走些边缘土路,有牛车倒是方便了很多。
只是乔绾连马车都未曾驾过,更遑论牛车。
所幸老牛还算温顺,乔绾边赶路边学,很快便上了手,扬着长鞭坐在篷子前,晃晃悠悠地前行。
慕迟靠在篷子里,看的最多的便是乔绾只以一条丝带束起的长发,迎着冷风微微扬起,发丝仿佛都被阳光嵌了一圈金边,偶尔扬声娇喝一声“驾”
。
越往北走,天便越发寒冷,便是地上的雪都比陵京要积得厚了许多。
许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潮,不少地方的枯木已经被砍光了,炭比金贵仍求告无门。
冻死的牲畜随处可见,不少飞鸟也都僵死在无人烟的雪地里。
乔绾从最初的不忍目睹,到后来的麻木,不过用了三日。
赶路的第三日傍晚,二人来到了一处名叫柳安镇的镇子。
镇子里很是冷清,路面的积雪无人清扫,偶尔一两个行人匆忙路过,户户家门紧闭着。
乔绾拉着老牛的缰绳,目光直直地看向一户朱门旁的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身上的麻布衣裳补丁罗列,头朝后倚着墙壁,双眼紧闭着,面色僵青,神色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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