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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一辆送草料的卡车开到苏和家草场外头,鸣笛。
今天春天气温偏低,新草起得慢,苏和担心家里草料存货不够,这才又买了些。
原本约定下午送到,司机因为路上耽搁,晚了一个钟头。
苏和赶紧去给开门,让卡车开进来,把草捆卸在指定的地方。
司机一边卸货,一边跟苏和闲聊抱怨,说平时开过来也不会堵,今天路上碰巧遇见两辆车追尾,好像挺严重,交警和急救车都来了,把路封得死死,才耽误了。
“追尾?”
苏和问,“哪条路?”
“就西边那条,去达茂的。”
苏和又问是什么车。
司机当时堵在几辆大货车后头,没看见肇事车辆,说等开过去的时候,车都拖走了,满地狼藉。
送草料的司机走后,苏和又等了一会,天色渐暗,三个住宿的一个都没回来。
他去各个毡包确认了一下——新来两个没有行李,陆娆什么都没收,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犹豫片刻,他还是重新给她拨了个电话。
没通,关机了。
呼和浩特第五医院急诊区。
两小时前,陆娆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说段誉铭出了车祸,正送往呼市急救,当场吓掉她半个胆,担心回去没法跟两方父母交代,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护士、病人、家属往来匆匆,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终于在留观病房的病床上看见段誉铭——神色自若靠坐床头,衬衫袖子卷到肘部,右手手腕包了纱布。
病房条件一般,墙体发灰,空气不畅,一间屋里放了十来张床,外伤的、过敏的、食物中毒的……各色病人仿佛一张巨大的背景板,用浓缩的人间疾苦把精致金贵的小段总衬托得格格不入。
段誉铭见她来了,唇角轻扬,抬手打了个招呼,心不在焉地听医生在一旁交代病情:轻度挫伤,无大碍,留院观察24小时,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医生繁忙无暇多顾,见“家属”
来了也便不再驻留,只叮嘱要按时喷药,减少活动。
陆娆得知虚惊一场,上前小声埋怨:“你这又没什么事,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讲啊,”
段誉铭在她面前明显松弛一些,人朝背后叠堆的被子一靠,没骨头似的,“那会儿事发突然,我撞得头昏眼花的,哪里知道有事没事?一个小护士问我要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我想远水救不了近火,正好你离得最近,就报了你的。”
说完,他那副精薄的眼皮轻轻一掀,又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柔情蜜意,“而且我也想了,万一我真不行了,至少还能再看你一眼。”
陆娆简直哭笑不得:“你就扭了个手腕子,是怎么觉出自己快不行了?”
段誉铭不满埋怨:“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好歹我也是车祸,侥幸伤得不重罢了。
你不该替我高兴吗?安慰一下总不过分吧。”
陆娆呵呵冷笑,点头道:“对,我的错,刚才还应该在外头给你买个果篮。”
“那倒也不用,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喜欢。”
他像是听不出正反话似的,拒绝得一本正经,“而且我只爱吃里面的火果,下次你要是看见了,倒是可以给我单买两个,要红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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