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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的马车,虽只来了个小号的,穿街过巷比较灵活,无奈街市繁华、游人如织,车子不时要避让行人和夜市摊子,从云山小筑到青江坊附近,依然行了快两炷香的时间。
车厢里,曾纬与姚欢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曾纬才轻咳了一声,对那车夫道:“你去找巷子里那扇小红门的院落,请沈家二嫂出来叙话。”
“是。”
车夫在轮前放置好木轫,给马扔了粮袋,麻溜儿地跑去办事。
马车驻在一个老破小的道观旁,倒是闹中取静,略略离了市井喧嚣声。
外头宁谧,厢内狭宅,气氛又显出几分暧昧来。
好在,那曾四郎,仿佛也恢复了神志清明,抬手拨开车窗的绢纱帘子,望着外头的情形,避免与姚欢有什么目光接触。
“姨母来了。”
不多时,只听曾纬低低唤着,一面起身开了车门,跳下车去,与沈馥之接洽。
“欢儿!”
沈馥之面色仓惶,颤声喊着,爬进车厢。
姚欢忙挤出笑容:“姨母,我无事。”
沈馥之见外甥女衣着齐整、讲话嗓音也听不出虚弱或哭腔,不由抚着胸口,终于松了口气。
她一下午都沉浸在焦躁的情绪里。
姚欢这么个大活人,也和美团在青江坊、云骑坊附近叫卖鸡爪有一阵了,明月楼更是不知跑了多少趟,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外甥女是个左邻右舍都识得、甚至在整个东水门一带都有名声的守节娘子,开封本地的泼皮,再浮浪,关涉边军或者禁军的家眷,他们也不会碰。
难道碰上武疯子,或者外来的流民?
美团从明月楼火烧火燎地跑回来、报告说姚欢根本没去过明月楼时,沈馥之噌地就跳了起来,要去报官。
恰此时,前夫蔡荧揣着羊肉来饭铺,进行雷打不动的“老婆你看我还有希望吗”
仪式。
蔡荧果断地拉住了前妻。
“欢姐儿是个小娘子,不是小娃娃,申酉时分又最是官爷们要下值喝酒去的当儿,你此刻去报官,彼等一烦躁,也没个章法,街上巷里随处喊去、问去,那些闲汉姑婆们听个只言片语,回头传扬欢姐儿是教歹人掳走了,再添油加醋乱描一番,她的名声可怎办?”
沈馥之怒道:“名声,名声比命还要紧?”
蔡荧如安抚炸毛的猫儿般:“你就是脾气急得像爆竹。
我何时说过命不要紧了?太学里有个我相熟的学生,阿爷今岁刚升了右厢军巡院使,此地十几个坊的军巡铺,调起人来还不是院使一句话?你等着,我现下就赶回太学去。”
沈馥之稍稍冷静了下,但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见今日收的银钱不够,又赶回家里翻出去王诜家做宴席得的几贯钱,预备着打点军巡铺的巡吏们用。
蔡荧果然神速,天擦黑的时候,已带了两位三旬年纪、样貌威武的巡街军吏来,说是院使交待了,今夜各所军巡铺挖地三尺,也要将姚家娘子找出来。
沈馥之千恩万谢,向领头的军爷说了姚欢的模样和今日所穿的衣服,那两人仔细记了,正要分头去布派各铺的巡吏出动,曾家的马车夫找上门了。
沈馥之的小院里,厅堂中。
姨父蔡荧客客气气地送走两位本来要帮忙寻人的军吏,踏进屋来,看到沈馥之正拉着姚欢细问。
他探寻地看了前妻一眼。
“茶冷了,美团,你再给蔡学正点一碗来。”
沈馥之道。
蔡荧心里头一乐。
唔,虽然“蔡学正”
听着仍很隔阂,但好歹人家又赐座、又看茶了不是?
姚欢站起,欠身向蔡荧愧疚道:“姨父受累了,甥女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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