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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前一天夜晚,齐砚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租的这套房子主卧特别宽大,黑暗里乍然看去,仿佛见不到墙壁,整个人悬浮在无边无界的黑暗中一样。
小夜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熄灭了,落地窗帘遮光性极好,窗外的光芒半点透不进来。
整个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有种让人不安的黑。
齐砚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生寒,才要坐起身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伸过来,捂住他的嘴用力下压,将他压回了床里。
他下意识就要反抗,手腕反而被捉住,同样压在头顶,一个熟悉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我。”
齐砚全身僵硬,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有种久违的恐惧。
战栗感像条鳗鱼,顺着他的背骨逃窜,将冰冷恐惧传递向四肢末梢的神经。
是唐钺。
并不是那个还在纠结家庭亲情、听着他唱摇篮曲竟然毫无办法、现在还被贺千秋塞了个未婚妻的唐钺,而是天灾之后,那个不信任任何人,偏激到极端,手上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背叛他、杀害他,控制着整个龙之堂基地的冷酷暴君。
他以为时光倒流,再也不会遇到这个人,连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全部掩埋在忙碌的音符下,直至尘封到灰飞烟灭的一天。
齐砚手指发抖,眼睛瞪大得眼角仿佛要撕裂一样火辣辣疼痛,唐钺依然捂住他的嘴,在床边坐下来,俯身看他,“还是现在的样子好看。”
湿润的液体顺着手指洇开,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唐钺最喜欢齐砚这个样子,颤抖无助像刚刚孵化的幼鸟,一只手就能捏碎,会勾起他无限怜惜。
齐砚却最恨自己这个样子,软弱可欺不像个男人。
他的手指用力攥紧,放松,猛然挣脱了唐钺的手指钳制。
紧接着胸腹交际处狠狠挨了一拳,全身突然失去了力气,重新倒在床上。
唐钺这才将他松开,“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一拳实在太狠了,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样疼,齐砚蜷起身体捂住肚子呻|吟,恐惧倒是被冲散了几分,他努力压抑住骂人的冲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钺摁亮了吊灯,像主人一样在屋子里四处检查,“凯宾王子的部队到了,星舰能源中心足够送我过来一次。”
可持续派的部队也到了,两边估计要大混战,这样的话,躲在地底的人类究竟会轻松一点,还是更难捱?
齐砚突然想起一部叫《终结者》的古老电影,未来战士穿越到过去,提前暗杀救世主。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好好的娱乐圈文都变成科幻文了,一边颤声问:“你来做什么?”
唐钺抬手抚摸墙上挂的一副油画,画的是蓝天下咆哮的海浪,阳光冲破云层投射在海浪上,水波的半透明质感描绘得栩栩如生。
他垂下眼睑,“来接你回去。”
疼痛渐渐散去,仿佛将恐惧也一起带走。
齐砚坐起来,下床,一边眼珠四处瞅,想找防身武器,一边冷笑,“我的家在这里,要回哪里去?你想接的那人,早就死了。”
唐钺转头看他,十年风霜,让这男人比现在的本尊多了份凌厉杀气,光是这么扫一眼就让他感觉血液被冻结。
齐砚喜欢裸睡,这时候被盯住,全身都不对劲了,只好硬着头皮抓了件泰迪熊图案的睡袍披身上。
唐钺的眼神就不自觉有点柔和,他靠近了,抬手轻轻抚摸青年的脸颊,“杜锋已经死了,我当初把你在地下室关了两个月,在城堡外的笼子里关了三个月,现在全都加倍处罚在他身上。
可惜他没撑过半年就死了,饿死的。”
齐砚冷笑,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你杀他关我什么事,最多不过是惹你厌倦的可怜虫多了一只而已。
难道杀了他我就能活过来?”
唐钺的手指悬在半空,终究没有追他而去,只是缓缓放下,顺手整理了下领带和外衣衣扣。
“我……后来查到了,他和交易商勾结陷害你。
潘多拉盒,没有落在你手里。
你并没有……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