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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严谨工作的奶奶本不想耽误他的工作,但是在情急之下一时就会适得其反的把原本不想说又与存在意识的迫切混搅在一起很难周全地失口问了一句:“现在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一丝地怠慢:“革命工作!”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她随之纠正了些许偏差。
海波仍然表现出一副傲慢十足的样子回答道:“除了寂寞,我什么都想要!”
娅琴顿时便乱了方寸,瞪着那双开始松弛的大眼睛盯着孙儿俊俏的面孔,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成了一瓢浑汤:‘悔不该带他来到这里,现在他变的越来越令人费解,上帝保佑!
愿‘那些现象’千万不要落到他的头上’,等到她说出口的却是:“别忘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会儿你所看到的。”
没有得到回音,给她留下的其实就是个支撑她生命的虚影。
她在半醒状态下思索了一会就去邻家,她把留城一事这么这么地和老大姐如实说了一遍:“徐厂长对我说,你说的那种现象,街道的政策里都有死规定,托人也没用,等新政策下来也许会有改观。”
然后就复蹈旧路去拜访可以成事的老面孔尝试能不能早一点让孙儿的愿望早日实现,同样也是让自己的愿望早日实现。
形势大好下的一九七四年春节一眨眼就过去了,海波也如同‘温吞水’一般‘被迫’与奶奶一同去了徐家。
也不知海波对彩琴说了些什么,她就大大方方的同意将婚期往后推延,至于延期到什么时候依旧是‘再说嘛’。
这次专门求人换回的‘收获’也让娅琴有口难言,事情办不成还揽来了更多的烦心:‘温组长?他正蹲在自己建造的监狱里’、‘要防还是要防身边人才是’、‘人家现在省里都挂了名’、‘该来的迟早会来,你要保重啊’等,重回大院看不到丝毫希望。
她看了一眼布置一新的房间和摞在一起的几床大红大緑、有龙有凤地缎子面被索性当着大家的面制造出一个极为轻松的氛围,果断堵住了再往下说很可能就会出现的随意尴尬:“就依你俩最后一次,但是,过了春天再不能越过秋天,我看最迟不过八月十九日,这天可是个好日子,好让所有来宾都喝上丰收好酒。”
老徐知道这个日子并没有出处,分明就是随口杜撰也就跟着乐呵呵的点头附和道:“是不能再往后拖延了。”
彩芹斜着眼角瞄着海波,她有苦难言:‘谁让自己过早的越了红线!
’海波则无所谓似的对着彩芹说:“我们就听长辈的,再说吧。”
娅琴最是看不惯的就是他染上了这种不油不腻的表现,气的她不露声色地磨蹭着牙床。
能够让赵娅琴失去理智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重大决定还是由一件极为细小的事情而引发:那是一个晴好的礼拜天,对面那间空房子搬来了一对上了岁数的新主人,靠勤以学习用来打发时间的娅琴隔着窗棱看见这对老夫妻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有条有理,一颦一笑也是那么如宾相敬,她的内心自然也就不再那么安静了。
尽管后来她的目光大多还停留在书本上,然而,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没翻译出一段完整的句子来,她干脆丢下了手中的钢笔,摘下的老花镜随手扔在稿纸上靠在椅背上看着门前来来回回搬着杂物的人,浮想联翩的杂七杂八此时也就理所当然的趁虚而入了,她觉得心里怪烦的,便想着也把家里收拾收拾换个好心情,系好围裙说干就干地忙碌开来。
她先是用鸡毛掸掸去拐角和画轴上的蛛丝与浮尘,后来又把方桌往外拖了拖想除去靠墙那面残存的老垢,一不留神,胳膊肘碰翻了毛主席的半身白瓷像,清脆的声响吓得她额头上沁出了虚汗,她来不及关门,敏捷捡起几个大块往被窝里一塞,返身再捡拾零碎小块时邻家老姐和新邻居已经堵在了门前关心地问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摔倒了。”
“没伤到哪里吧?”
娅琴机灵地将手中的碎片丢在了铁皮簸箕里发出的声响与她的谎言完全一致:“没啥事,本想除个灰尘,不小心打碎了碗碟,”
然后先是对着老姐说:“来了新邻居,往后就更热闹了,”
后又对新邻居说:“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一番轻松话语过后并未见她向后挪移半步,大家唏嘘三两句也就各忙各自的去了。
心脏突突跳动着的娅琴对此可一点也不敢慢待,她要想出最好的办法处理好这些碎片,这么想不行,那么做还是不行,‘不如现在出门,待天黑以后再作处理’,于是就把簸箕放入内间,来来回回不是佯装扫地就是整理日常的零碎,注意力却集中在聆听外面的动静上。
见房屋主人都不在院子里的时候,她便锁上房门面向陌生的干活人客气了几句,稳稳当当地拾阶而上去了新华书店消磨时间,直到天擦黑时才返回家中,照样是九点过后熄灯休息。
然而,她今天并没有休息,而是提心吊胆摸着黑拾掇着陶瓷碎片,生怕它们发出一丝响声,起初她是准备趁着夜色丢进外面的垃圾池了事,转而一想又觉深夜出门极不妥当,万一遇上巡夜的盘查起来岂不是要大祸临头?她的思维还没有退化:仅凭一封不让浏览的匿名信都能让她吃尽苦头,这一包主席的碎片还不直接能要了她的命!
?对,还是白天人多便于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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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隐忽现穿透窗帘的浑浊月光偏偏这会儿不再暗淡,使得才有睡意的她两眼直勾勾停留在了椅面上的水平仪的皮套上,这是布斯洛夫送给她留做纪念的物品,异常清醒导致她把它看成是一把小手枪,而且越看越像是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
她安静不下来了,便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将它抓在手中立刻就陷入了深思:这是她在反苏高潮时期出于谨慎才把它塞进了主席像底座窟窿里的,怪道海波到处翻找,问他也不说呢,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就越想越感到不大对劲,那些平时根本就不会注意的诡异现象现在也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眼前,特别是那次进门时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倒拿着书本想纠正已经来不及的样子……,‘幸好我烧掉了所有信件’,她越想越多,越想月觉得后背发凉……倏地,一个可怕的联想牵引着她回到了在沃尔科尔山上与老药农那段曾经对过的话:“这种菇子最好不要去碰它,看着艳丽弱小,它的毒性却是非比寻常。”
“为什么说非比寻常呢?”
“问的好,它的毒性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
“记住了,老爷爷。”
“光记住不行,要记就要记住它独到的药性,上帝造出的万物样样都有它的用途,需要用到它时便是一剂良药。”
“噢,这菇子还会那么神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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