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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不过十八岁,少年轻狂,喜欢一个女孩往往只有两个礼拜的保鲜期,得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当然,在我们那个没有网络和一夜情的纯洁年代,所谓的“得手”
不过是尝到她舌尖的滋味。
)所有那些脸容模糊的女孩中,惟有她时不时地让我想起。
每次想起,总夹杂着惆怅、愤怒、甜蜜,以及沸腾的情欲,但我不知道那样究竟算不算爱情。
所以轮到我的时候,我没有提她,而是信口胡诌了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天蓝如海,夏蝉如浪,我骑着单车,大撒把冲下长长的斜坡,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大声地说,她希望这条斜坡有如一生那么漫长,她要这么抱着我,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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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的秋天,晴空媚好,28楼前的银杏树在风里金灿灿地摇曳。
比起爱情,那时还有更多新鲜有趣的事儿。
校园里到处是初识的朋友和美丽的女孩。
我们就像从各条江河里汇入大海的鱼儿,无忧无虑,恣意地享受着跃过龙门后的自由和快乐。
那时田晶晶刚刚考取了驾照,每天清晨,我们吃过学五的紫米粥和油饼,搭乘着他的吉普车,呼啸着前往一教上课,沿途伸出脑袋,象美国大兵似的朝着过往的女生们挥手吹口哨,收获了白眼之后哈哈大笑。
上午通常是专业课,授业恩师两位姓杨,两位姓黄。
老杨与老黄是归国华侨,前者是某民主党派主席,高瘦严肃,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课时就象是在做人大报告;后者脑门油光,大肚浑圆,身段煞是可爱,常常穿着花里胡哨的印尼batik衬衫,教我们唱爪哇民歌,但他最喜欢压低嗓子深沉地演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尽管连第一句也找不着调儿。
小杨正值盛年,是我们系里的中流砥柱,长得有些像历史书里的成吉思汗,慈眉善目,满脸微笑,说起话来也特别温和亲切。
但我们总怀疑他是国安局派遣来的秘密特工,盖因不管课上还是课下,他总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算是一只花脚蚊在墙角偷偷打了个饱嗝,也逃不出他的顺风耳。
小黄是当年刚毕业留校任教的大师兄,单纯热情,不修边幅,经常胡子拉杂,穿着领子乌黑的衬衫来上课,那件灯芯绒外套穿了四年,后来我们已经记不起它原来的颜色。
我一直记得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他带着我们离开狭小逼仄的教室,围坐在图书馆东门前的草坪上,露天上课。
天蓝如海,空气中尽是秋日草木的芬芳,我躺在草地上,看着白云自在飞扬,仿佛自己也浮在云端。
每天中午吃完午饭,我们围坐在宿舍里吞云吐雾地侃大山。
那时常抽的烟叫“都宝”
,又称“得儿逼”
,第一次抽的时候,就像当头挨了一板砖,扶着墙,脑子里空白一片。
洛夫有首诗,“枪声,吐出芥末的味道”
,我想那是因为台湾只有日本料理,没有“得儿逼”
。
附近几个寝室都禁烟,那些烟枪们都把我们这儿当作了大本营,烟腾雾绕,比试着各种吐烟圈的绝技。
后来有些家伙浑水摸鱼,不仅蹭烟,还外带偷水,于是被我们挥舞墩布,全部驱逐出境。
下午大多是些冗长乏味的选修课,不是用来睡觉,就是用来写信,除了轮值替大家报道的同学外,很多人选择了更有意义的室外活动,比如踢球,比如去海淀买卡口带,比如蹲在路边,抽着烟,看来来往往的漂亮女生。
但有些大课是与英语系、西语系一道上的,美女云集,谁也不愿意缺席。
我第一次遇见芳芳,就是在《中国古代文学史》的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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