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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向竹林里跑去,老船夫半天还不下船,这件事从傩送二老看来,前途显然有点不利。
虽老船夫言词之间,无一句话不在说明“这事有边”
,但那畏畏缩缩的说明,极不得体,二老想起他的哥哥,便把这件事曲解了。
他有一点愤愤不平,有一点儿气恼。
回到家里第三天,中寨有人来探口风,在河街顺顺家中住下,把话问及顺顺,想明白二老是不是还有意接受那座新碾坊,顺顺就转问二老自己意见怎么样。
二老说:“爸爸,你以为这事为你,家中多座碾坊多个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应了。
若果为的是我,我要好好去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它吧。
我还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坊,还是应当得一只渡船:我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
探口风的人把话记住,回中寨去报命,到碧溪岨过渡时,到了老船夫,想起二老说的话,不由得不咪咪的笑着。
老船夫问明白了他是中寨人,就又问他过茶峒作什么事。
那心中有分寸的中寨人说:
“什么事也不作,只是过河街船总顺顺家里坐了一会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坐了一定就有话说!”
“话倒说了几句。”
“说了些什么话?”
那人不再说了,老船夫却问道,“听说你们中寨人想把大河边一座碾坊连同家中闺女送给河街上顺顺,这事情有不有了点眉目?”
那中寨人笑了,“事情成了。
我问过顺顺,顺顺很愿意同中寨人结亲家,又问过那小伙子……”
“小伙子意思怎么样?”
“他说:我眼前有座碾坊,有条渡船,我本想要渡船,现在就决定要碾坊吧。
渡船是活动的,不如碾坊固定。
这小子会打算盘呢。”
中寨人是个米场经纪人,话说得极有斤两,他明知道“渡船”
指的是什么,但他可并不说穿。
他看到老船夫口唇蠕动,想要说话,中寨人便又抢着说道: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可怜顺顺家那个大老,相貌一表堂堂,会淹死在水里!”
老船夫被这句话在心上戳了一下,把想问的话咽住了。
中寨人上岸走去后,老船夫闷闷的立在船头,痴了许久。
又把二老日前过渡时落漠神气温习一番,心中大不快乐。
翠翠在塔下玩得极高兴,走到溪边高岩上想要祖父唱唱歌,见祖父不理会她,一路埋怨赶下溪边去,到了溪边方见到祖父神气十分沮丧,不明白为什么原因。
翠翠来了,祖父看看翠翠的快活黑脸儿,粗卤的笑笑。
对溪有扛货物过渡的,便不说什么,沉默的把船拉过溪,到了中心却大声唱起歌来了。
把人渡了过溪,祖父跳上码头走近翠翠身边来,还是那么粗卤的笑着,把手抚着头额。
翠翠说:
“爷爷怎么的,你发痧了?你躺到荫下去歇歇,我来管船!”
“你来管船,好,这只船归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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