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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明我就走了,我这就能相随……你不该抱这么紧,你的手勒疼了我。
你啊,啊啊,你啊。
我的泪水又把你打湿了,那是我太高兴了。
我一辈子也没今天这么高兴过,我们相依,贴紧,然后就成了一个,一个分不开的……我不必从头想,不想你也不想我。
因为我们原本是一个啊。”
淑嫂的身体越蜷越紧,头深偎在枕部凹陷里……黎明前的微光中她坐起,一双眼睛显得从未有过的明亮,这光亮甚至使整个屋子从墨色中褪出;她把一头乱发梳理一遍,整好衣衫。
床上的每一件物品都好好归束过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枕巾扯得那么平整。
她把一双拖鞋正正地摆好,然后站在中间看着。
她看得细极了,一点一点看过,看遍了整间卧室。
她点点头,最后是退着出去,把内室的门掩了。
一切都笼罩在黎明前的颜色中。
那个洁白的身影从长廊上飘过,又回到那一间厢房。
在自己的屋里,她安静了一刻,然后开始收拾杂物。
一切都弄得有条不紊,窗户泛起灰蒙蒙的光色。
“闵葵姐,我不能伴你了,这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真的随先生去了,你骂我吧,我得随他去!
綪子,好孩子……”
她轻轻念着,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条长长的绫子。
……这就是那个可怕的冬天。
谁知道曲府要经历这样一个季节?曲府沉沉的步履灌了铅与铁,淌着血与泪,踏入春天,又挨到初夏。
全城都在为解放欢呼。
可是曲府的人木了,呆了,她们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的城市是怎么解放的。
鞭炮声和枪声都分不清,直到欢畅的锣鼓响起来,綪子才猛然站起,喊了一声:
“珂子!
——”
闵葵被綪子扶上街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阵的声浪。
多么灿烂明媚的阳光啊,它怎么照不透曲府的围墙?“快看哪!
他们过来了!”
有人嚷着,手指那些扛枪的士兵。
曲綪的心扑扑跳,她揪疼了母亲的胳膊。
“妈妈,你好好看着啊,这真是我们的队伍!”
一句话出口,泪水一下涌出。
闵葵揉着眼睛,只想从队伍中发现自己的女婿。
没有,没有他的影子。
“綪子,看到他了吗?”
綪子摇头。
队伍太长太多,到哪儿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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