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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晓琴连忙盛粥,热乎乎地端过来,配凉拌香椿。
一家人吃早饭。
老式的八仙桌,加上碗筷佐料,瓶瓶罐罐,也摆得七八分满。
放在过去倒没什么,现在一户这些人口,四世同堂,也算大家子了——三室两厅,顾士宏住朝北那间;朝南两间,顾磊夫妻带着儿子住大间;顾老太原本也是一间,前几年冯茜茜来了,没地方睡,只得挤作一间。
拉块帘子,各放各床,反正一老一少,关系也隔得远,不必多应酬,面上稍过得去便罢了。
吃过早餐,冯茜茜从床上被姐姐冯晓琴拖起来。
嘟哝两句,也只得乖乖穿衣服洗漱。
啃了半个面包,便到厨房帮忙。
从安徽到上海,讲起来是亲戚,姐姐家也是自己家,但到底不同,平常倒也算了,周六是大日子,人多事多,里里外外都是活儿。
“眼里要有活儿。”
初来上海那天,冯晓琴这么对妹妹说。
意思清楚,亲姐妹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上海租一间房子多少钱?别的不提,楼下302,一套房租给四个人,最小那间一月也要毛三千,还不包括水电煤。
白得个落脚点,吃住免费,自己要拎清。
反正就算在安徽,女孩子家,该干的也得干。
说得过去。
冯茜茜做家务没姐姐利索,但也不太差。
洗菜切菜,剥葱捣蒜,打个下手什么的,绰绰有余了。
顾家做菜是典型上海风味,浓油赤酱,味精是不放的,纯粹靠糖吊鲜。
不管鱼肉菜蔬,临出锅前一把白糖撒进去。
倘若猪手、蹄髈、酱鸭那种,还要放冰糖熬上几小时。
安徽菜是偏辣的,冯茜茜花了小半年才勉强适应这边菜的甜度。
冯晓琴到底来上海日子久,几只本帮小菜,比如葱烤鲫鱼、油爆虾、糖醋排骨,已经很有火候了。
连顾老太那样挑剔的嘴(包括口味和说话内容),也时不时地蹦出几个赞美的词,“可以的”
“不难吃”
“像点样子了”
——人人都说,冯晓琴是个好媳妇。
女人一旦上升到“媳妇”
这个层面,就跟地域、学历、相貌那些关系不大了,是另一套评价体系。
也是硬性指标。
冯茜茜比姐姐小了七岁,后面还有个弟弟冯大年,又小了八岁,男孩子是宝,家里人个个疼爱,反宠得他屁用没有,傻子似的。
她自小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听惯了别人对姐姐的夸奖,“将来谁娶了你,真是有福了”
那种。
所以她毫不怀疑姐姐会成为这家的主心骨。
早早晚晚的事。
顾老伯年纪一点点上去,姐夫顾磊又是那样的脾性,顾老太就算让她活到一百岁,也只剩下七八年光景。
冯茜茜觉得,上海跟原先想象中的似乎不同。
越是来得久,就越觉得,这座城市骨子里跟老家也没什么差别。
小一辈的男人都被宠坏了,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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