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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忙碌便近了晌午,管事们都聚在门口登记礼单,温乐作为主人,虽并不是今晚宴会的主角,却也不得不带着温道庸换了一身衣衫到寿宴上露面。
温道庸年纪虽小,却器宇不凡,他小时候腼腆乖巧,长大后却仿佛生来便带着傲气似的,轻易不表露心迹。
逢场作戏这种技能他未必没有温乐熟练,早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懂得跟在温乐屁股后头赴宴学习了,怎么喝酒、怎么说话、怎么微笑、怎么端架子,久而久之,他心里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章程。
他这个模样在温乐看来已经能够划分到早熟的范畴,可在如今的社会价值观看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沉稳好男儿。
无价宝易求,好男人却不多,于是十三四岁时温道庸便在有闺女待字闺中的人家里留下了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身价倍增后,更是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金龟婿。
温乐带他在院子里一圈转下来,已经有超过二十位大人死皮赖脸的拉着他袖子讲话了。
韦氏作为女人,虽然年岁已高,又是老寿星,却不能轻易在一群男人面前露面。
温乐便在院落的最深处盖了个高台子,四周用若隐若现的纱帐围拢,再在纱帐内布置了大批的女婢。
韦氏直接从院落最后头的缺口进入被被围拢纱帐的高台内,那里有一桌属于主人的酒桌,她吃着菜,慈祥又乐呵的声音便从帐幔里头飘了出来:“大家切莫拘谨,我老太婆一把老骨头,能劳动大家伙来陪我吃顿饭,着心中实在是感激不尽。”
虽然也明白她只是说说,许多人还是异常认真的站起来和她对垒说起了客气话,将他恭维的天上有地下无。
温乐带着儿子转了一圈,见他应付那些官场老油条也算是游刃有余,懒劲儿一发作便不想动弹了,留下温道庸挨桌问候,自己偷偷摸到高台之上吃东西。
温润和温炼都陪着韦氏坐在里头,遇上了这样的场合,兄弟三个都出去迎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作为家里唯一有爵位的人,温乐自然得坐上那个说一不二的位置。
温炼当然乐得轻松,他最害怕和那群文绉绉的酸腐说话了,温润却总担心温乐被人灌酒,正坐立不安间,他便进来了。
朝着轻薄的纱帐扫了一眼,这纱帐因为涉及的距离巧妙的关系,外头瞧里面只能看到混混沌沌的一团青影,而里面看向外面却能把视线内的一切一览无余,温乐啧了一声,心里不平衡的跑到温润身边坐下:“哎哟,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韦氏失笑,指了指外头面带微笑举止泰然自若的温道庸:“你这个为人父的,倒不如儿子有本事。”
温道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便朝着高台的方向看过来,那目光犀利的好像能洞穿一切。
“……”
温乐很郁闷,还有什么比当父亲的忽然发现到自己对孩子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更伤人呢?正吐槽韦氏不给他面子的时候,温乐膝盖上一痒,随后酥酥麻麻的,那股痒意便蔓延了他整条右腿,痒的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慌忙空出一只手伸到桌下摁住温润不老实的动作,背着乐呵呵的韦氏瞪了温润一眼,温乐小声斥道:“有点分寸!”
温润盯着他看了一会,手上的筷子在那期间却不停的动作,他的眼神和温道庸用作伪装的“犀利目光”
简直如出一辙,冷静的投在温乐的脸上身上,让他又冷又热,心中寒暖交迫。
温润忽然搁下了筷子,笑眯眯的朝着上首的韦氏道:“母亲,孩儿和乐儿有一要事须单独商谈,可否先失陪一下?”
韦氏从不让自己阻碍孩子们的实施公事,闻言自然没有丝毫意见,挥手便说:“快去吧,有炼儿陪我便好,你们公务要紧。
今日正堂大院被占了,你们若要安静,倒不如去我的院子?”
温润笑了,拉着温乐的手腕一下站了起来:“多谢母亲。”
他一路匆匆促促的走,温乐穿着一身正式的侯爵大袍子,金线银线加上各色宝石镶嵌重量相当可观,温润比他高腿也比他长,迈动一步的长度也比他要大一些,步子一块,他便有些跟不上了,跑动两步之后,肩膀上一跳一跳的镶嵌便叫他立刻精疲力竭。
“你松手!
要不慢点走!”
温润脸上带着笑容对迎面走来的两个大概去过净房的京官点头,那两人瞧见他们时也很是惊讶,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去,使得从他们眼前走过的温乐不得不掩饰脸上的不满强装出一个笑容。
温润放慢了脚步,很快便从人潮拥挤的堂院挤了出来,七拐八绕的带着温乐走长廊进了另一处院子。
入院便是怒放的一池荷花,墙角处栽种的几树栀子也开了花,满院都是萦绕着的浓烈香气,温乐扫一眼这四周种的慢慢当当的桂花树,他们怎么真的来了韦氏的院子?
韦氏的院子轻易不让人进,此时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温乐终于发作的挣扎起来:“都没人了,你要说什么赶紧的!
外头还有一大堆人等着我出面呢!”
温润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一簇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左右看看,张了张嘴,忽然一伸手又将温乐挣脱了的手腕扯住,闪身隐入了长廊旁的桂花林里。
这一林的桂花树生的低矮,因为韦氏不喜欢人工雕琢的园艺,这些桂花树繁茂的枝叶生长的相当放肆,树林深处那是连阳光也透不到地上的,可树中腰到树底的那一段距离却因为没有遮蔽物,什么东西都能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