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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拧着眉毛在听,这会儿猛地一拂袖,转身避开了她的礼。
瞧这架势,显然对她的大包大揽很是不满。
根本不理会她,他目光清冽,带着森森凉意,冲侍女寒声道,“等明日郡主醒了再行责罚。
今夜好生照看着,再要横生枝节,一个都不饶过。”
侍女们诺诺称是,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分派人手,赶着去照料慕容瑜了。
他这头发完一通威,转过身淡淡瞥了楼襄一眼,径自便往外间走。
待她跟出来,却见他坐在圈椅上,眼望地下,怔怔地在出神。
有点欲说还休,又有点怅然若失,她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一时之间也好像失语了似的,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她有这个症候。”
良久他低声说,因为垂着眼,愈发像是自言自语,“做人家哥哥,连妹妹该忌讳些什么都不清楚,简直一塌糊涂。”
非要这么自责么?眉宇间阴云密布的,脸上写满了歉疚。
一瞬间,楼襄又想起慕容瑜对她讲述的往事,不禁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低着头,不断说着对不起的小小孩童。
再看看眼前人,两个形象便渐渐地重叠在了一处。
这个人也太喜欢往自己身上兜揽责任了,其实怎么能怪他呢?别说这不过是个小意外,连慕容瑜身边的人尚且措手不及,遑论他们兄妹久不在一起生活,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再加倍留心规避呢?
她看不过眼,紧着出声安慰,“没什么要紧,明日定然就会好的。
什么都不影响,所以千万别觉着是自己的错。”
低着眉,说不上是局促,还是不好意思,她停了一下,又轻声道,“我说了,是我大意,还总劝她多喝两杯,真是对不住。”
她是刻意替人周旋,他心知肚明。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外乎因为察觉出,他是个严苛的人,生怕他一怒之下,从重惩处那群侍女。
在她心目中,他大概和一个无情冷血,动辄要人性命的夜叉没什么分别罢。
微微一哂,他自嘲的低声笑起来,笑罢忽然问,“你很怕我么?”
话说完,他几乎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于满室灯火映照下纤毫毕现,那每一点变化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先是错愕,接着轻轻吸气,之后眉尖若蹙,像是在思量,又像是在斟酌该怎么掩饰。
她的确是怕他的!
或者说,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对他存了忌惮和防范之心。
不过那一皱眉的风致,倒是让人无法忽视。
她有最明媚的五官,说得俗气点,以花来比拟的话,就好像是艳冠群芳的牡丹。
可惜性情不够雍丽,神情又总是杳杳的,昂首低眉间带了一点缥缈游离的味道,不算太多,却足以消弭她身上端雅繁华的气象。
所以即便是牡丹,她终究还是做不了最富丽的那一朵,大约可堪比做一株绿玉,青涩柔嫩,生机盎然,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脆弱的倔强。
楼襄不晓得他正转着这样迂回婉转的心思,却只绞尽脑汁地在想,究竟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半晌微微抬眼,恰好对上他深邃明亮的双眸,心上一颤,急忙掩饰道,“怎么会呢?王爷是瑜姐姐的兄长,咱们数度碰面,你还对我有救命恩泽,当然谈不上怕了。”
慕容瓒侧着头沉吟,好似在品咂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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