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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脸来,看我,不无讶异:“你们广告人都虚伪地这么真实的吗?”
我说:“我们彼此彼此吧。”
他笑了,伸长腿,手撑着地毯,斜着身子坐着。
人怎么能用这种姿势坐着?坐不像坐,躺不像躺。
他永远都处于这种无法被定义的地带。
他不说话了。
我说:“我小时候学到的是,美是用来被欣赏的,但是我现在贩售审美。”
我说,“告诉我美是用来被欣赏的人,后来又告诉我美是可以被贩卖的,她说世上多数人,庸俗的人不知道美是什么,需要别人告诉他们,你就当做做好事吧。”
他说:“那总比贩售审丑好吧。”
我说:“我也有做人的底线。”
蜀雪笑出来,说道:“我还以为广告只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什么都可以包装,什么都可以利用,是不讲美和丑的,只讲效益。”
我说:“你说得没错。”
我说,“人不能总想回到小时候。”
他说:“我就不想回到小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侧着脸看壁炉,看火,抽烟。
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波德莱尔诗集的封皮,那封皮是好多黑色的花。
他的头发垂下来,他把它们扣到耳后。
美是可以贩卖的。
美的价格有时候还很低廉。
我想回到美是用来被欣赏的小时候,可是我已经处在贩卖美的状况里了,我回不去了。
我看着蜀雪,我忍不住去亲近他,去亲他。
我明白了,我到现在才明白,他歪歪斜斜,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他明码标价出售自己的身体。
他坐在壁炉边穿白色衣服,黑色裤子读诗。
读前世,读海面上的金光,读叫人悲伤的秘密。
一些矛盾的,不可兼得的东西在他的身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一直在寻觅的一种平衡。
我找到了他。
找到他,我失去了平衡。
我忍不住和他分享,告诉他,你知道吗,这里的阁楼能看到星星。
他说:“你来接我的时候就说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不耐烦,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问他:“你去看过了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他没说话,继续抽烟。
我和他一起去了阁楼。
可惜那天的云太厚了,我们什么星星也没看到。
我们在阁楼的地上躺了会儿,蜀雪坐到了我身上亲我。
我知道星星都去哪儿了,它们躲到他的头发后面去了。
我拨开他的头发,看到他的眼睛。
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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