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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华阳的那几天,戴岚去了一趟精神卫生中心,找到当年陈清珏的主治医师,又找了一趟当年自己给陈清珏安排的护工,这才确认戴明安没有撒谎,他竟然真的每个月都会去探望一次陈清珏。
两个人的疯癫程度实在是超出了戴岚的认知,他都能想象到,戴明安在看到陈清珏躁狂和抑郁发作的时候,心里会有多得意——多爽啊,看到前妻因自己发疯,为自己寻死觅活;他也能想象到,陈清珏在戴明安离去后有多崩溃——这短暂的陪伴就像是往冰窖里浇热水,不仅解不了冻,还会愈冻愈烈,直到变成一座结结实实的冰城。
怪不得陈清珏治疗了这么多年却毫无起色,病症的根源在眼前阴魂不散地晃来晃去,能好就怪了。
戴岚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陈清珏那么倔强?倔强到一生都在贯彻浪漫主义。
在这个聒噪的世界里,她总是一个孤立自我的陌生人。
现在他想通了,因为陈清珏本身就是一条鱼,她游不到岸上,离不开大海。
悲哀的是,海洋恰恰就是她精神痛苦的根源。
生活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痛苦,她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如同饮鸩止渴一般催魂索命。
陈清珏属于那种很典型的旧时光里的美人,她的美就像是一张d拍出来的老照片,有着粗糙的颗粒感,和近乎是褪色般的滤镜。
照片有它自己的故事,照片里的人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原本是一个钢琴老师,琴弹得极好,也很招学生喜欢。
从戴岚记事开始,来家里探望的学生就很多,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师生的相处方式很安静,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弹琴,弹累了就坐在阳台上望风景,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互动,以至于小时候的戴岚一度以为自己母亲和学生关系不好。
长大后,戴岚才明白,只有特别熟悉的两个人,才能够做到不说话的同时也不觉得尴尬。
安静,实在是太难得的一种相处氛围。
陈清珏话不多,无论和谁相处都是一副厌世的神情。
她只有在练琴的时候很情绪化,甚至能够忽视天气、忽视时间、忽视周遭的环境,去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无论华阳的夏日多么的漫长闷热,她都会在入夜时分关掉空调,打开窗,对着架子上的向日葵,弹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在陈清珏琴声下摇曳的月亮,轻得像羽毛一样,随着风,就潜入了夏夜的梦。
戴岚从小便喜欢夏天,没有空调也无所谓,清冷的琴声依旧是沁人心脾的存在。
陈清珏喜欢的事情有很多,她喜欢弹琴,喜欢做饭,喜欢插花……喜欢做很多没什么用处但又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她常常忙活整整一上午,只为烤出三四个碱水面包,也常常摆弄钢琴旁边架子上的花,一摆就是两三个小时。
她的这些爱好,不仅戴岚知道,戴明安也知道。
一个多月前,戴岚回华阳那次,在过户前特意去家里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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