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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怜摇摇头,好奇问了句。
三树媳妇来了兴致,笑道:“这里头名堂你就不懂了吧?咱就图他这点小毛病,有他当村长这十年,村里的赋税比以往要少上将近一成,他人小气贪财,也能扯皮,他去跟官府的人扯一扯,各种名目的花税给咱省下不少,以前官府欺负咱看不懂账,也不懂法,样样不懂,随便来一个名头的税就叫咱交,有些还不是真税,是他们想搜刮咱,中饱私囊!”
“一年到头来,地里种这点庄稼除了吃用,全交税了。
村长他小气吧啦的会算账,还豁得出去,有一回年景不好,地里收成都不够上税了,家家户户都要挨饿,村长就在县衙门口打滚儿,说要撞死在衙门门口。”
“他吵啊闹啊,把那些假税一条一条给他数出来,那些官府的人心虚,都怕了他了,自打那以后,咱上邑村的名头花税就少了很多。
万事有村长在前面挡着,真给咱们省了不少银子。”
“都知道他小气性儿,也不是什么大眼界的人,但咱这种小地方就需要这种人给咱当村长,品格再高,不能给咱谋福利村长当着也无用,所以怜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种人啊,你找对了方法照样把他拿捏得死死的,比方给点银子给点好处,到位了,他就不跟你为难,只是有时候碰上事儿,他这人怕死,反应大,你也别介意。”
虞怜听得大开眼界,乡下村长还有这个讲究?她本来对这个村长印象不是很好,针对他们是一回事,主要吃相不太好看,给人感觉小人样儿,不太敞亮,但听三树媳妇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千人千面,有些谈不上好,也不讨喜,但总归有他用处的地方。
她感觉被上了一课。
跟着三树媳妇还说道:“赵寡妇带了一个儿子,她儿子被她给带得阴沉沉的,小小年纪看人的眼神渗人得很,赵寡妇这人自从她丈夫没了之后,就发了疯一心想要她儿子念书识字考科举,将来出人头地,也不想想就一个乡下小子,能有什么出息?成天一副将来儿子出息了要给我们好看的模样,可谁也没害过她呀!”
“村学被砸了后,赵寡妇还发过一阵疯,差点一头撞死在村长家,哭着说村长耽误了她儿子考状元,你说搞笑不搞笑?像是得了臆症,小小的娃儿童生都没影呢,还状元?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所以说,赵寡妇这人有些神经质,轻易惹不得,你们以后别往她那屋跟前过。
否则赖你一脸,你也说不清。”
“村里头还有几乎不好相与的人家,我慢慢跟你说……还有那几个族老倚老卖老,忒烦人了,我呸……”
一路边走边说,很快到了村头张屠户家。
虞怜看了看,价格不算太贵,带肥的肉三层肉一斤两百文,纯瘦肉一斤一百二十文,虞怜便要了两斤肥肉,一斤瘦肉,想想公公身体不太好,就要了根骨头回去,准备炖点汤喝。
三树媳妇会说话,看她买得不少,就帮着磨了两句,应是让张屠户多给了一根大骨头做搭头。
刚要回去,就在村口碰见了她家的马车,三树在马车头高高兴兴地驾着马车,虞怜喊了一声,马车在村口停下来,三树从车上跳下来,喊了声媳妇。
小两口一边说话去,虞怜敲敲车壁,她公爹掀开了帘子,问她们干什么去,让她们上马车说话。
还没等虞怜说话,村长那张臭脸从车里探出来,自己跳下了马车,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二大爷家的孙子笑嘻嘻下来,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爬上了马车找爹,虞怜也上去,伸出一只手来把陈氏也扶上来。
然后跟三树媳妇打招呼,让她上来送她回去。
三树媳妇这辈子还没坐过马车,她倒是想试试看,但木头叔那身气势怪吓人的,她不敢往里面凑,手在身上擦擦说身上脏,就上去了,免得弄脏了车子。
三树就劝了媳妇让她跟自己坐在马车头,不进去里面就行。
华詹把那张契书给儿媳,“儿媳,这张契书就给你保管。
你奶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你娘她没经手过这些,胆子也小,以后就劳你当这个家,多担待些。”
虞怜笑弯了眸,将契书看了一遍儿收起来,她嫁进这个家就这么个目的,不嫁人不侍君不宅斗,就想找个地方窝着,还能当家做主。
这契书上面可没什么名字,只写了田地几亩从哪儿到哪儿这般,然后官府盖了章,换句话说谁拿了这张契书谁就是地的主人,她公爹是真信任她。
但想想她出了银子也出了主意,这地拿在手上不亏心。
三树两口子还坐在马车外,有些事不好直接说,华詹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到了家门口,虞怜下了马车,就喊住三树媳妇,想给她切块肉带回去当酬劳,三树媳妇摇摇头跟自己男人跑得飞快。
跑远了,三树媳妇拧住她男人的手臂,“干啥不让我要肉啊?”
三树笑着掏出一串铜板,“木头叔给了我酬劳了,赶一趟马车就给了我两百文钱,也就一来一回的事儿,咋好意思再要肉?”
这时院子已经热闹起来,虞怜踏进去,发现村里好些人都来了,虽然是农忙时候,但能蹭吃蹭喝的谁不乐意?乡下人不存在面子薄这回事,哪里能吃肉就往哪里跑,听闻这边去割肉,好些人都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虞怜没来时人更多,还是二爷奶看不过去,说人家只是一席暖屋饭,哪里要得这么多人?蹭吃蹭喝半点忙没帮上好意思?
就留了几个干活利索的女人和德高望重的老人,再加上有帮着虞怜家打扫修缮的那几个,其余人都给赶回去了。
饶是如此,加上华家一家人,二爷家的,统共也要做个二十好几个人的饭菜。
好在这些人都听了二爷奶的话,自带家伙饭匙,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凑了三幅大圆桌子,米却是不好找人要的,这寓意不好,就跟二爷家先买了一袋米应付。
虞怜到了家先回自己屋,把契书小心翼翼用油纸包裹了,想找个地方手起来,只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什么好地方能藏妥帖的,只好先贴身收着。
出了屋,老太太在跟村里那些老人说话,招招手把虞怜喊到身边。
“这就是我孙媳怜儿,贴心能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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