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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生忧心忡忡,“到时候您就知道厉害了,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往常二姑娘多能巴结的一个人,这才几天,立刻就变换一张脸,敢公然这么试探起您了。”
楼襄脸上写满厌倦,“我都知道,就是不爱争这份闲气。
要说不给,我能想出一百个理由来。
可认真撕破脸就有意思?还为一根簪子,说出去,难堪的还不是父亲和母亲!”
交代明白了,她索性站起身来,“我去瞧瞧母亲才是正经,旁人如何,到底不与我相干。”
出了院子往上房去,跨过月洞门,飘来一阵清雅的芬芳。
房檐下头摆着十几盆兰花,都是内务府新供上来的。
贺兰韵人在花丛中,手持一把小金剪,正修着一株大凤尾的红莲瓣。
她换了道袍,头上只戴了一支乌木簪子。
近前跟着那个叫元成的内臣,不时轻声细语,和她说着什么,俩人脸上都漾着一汪柔丽的浅笑。
瞧这架势,母亲的心情应该尚算不错。
楼襄是有话要说的,于是先瞥了瞥元成。
贺兰韵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打发人下去的意思。
“母亲,”
楼襄蹙眉,眼望那个穿青衫,眉眼柔和的内臣,“有些事儿,女儿想单独和您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大喜欢元成,总觉得他和母亲关系过于近了。
但要认真论,人家本来就是近身服侍的内臣,况且并不讨人嫌——明明极得主子宠,却一点没有骄矜傲慢的态度,为人处事一派低调谦和,和他的长相很相称,温润斯文,言谈举止间透着极有分寸感的自尊。
贺兰韵没发话,元成却瞧见了楼襄的眼神,举手朝她恭敬一揖,“臣在月洞门上候着,殿下若有事再传唤臣。”
后退了几步,再转身,不似寻常内侍那样佝偻着身子,光瞧背影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澹然。
“想和我说什么?”
贺兰韵笑问她,“是怕我心情不好,专程过来要来给我解闷?”
楼襄回神,低眉笑笑,决定直抒胸臆,“我这点道行在您跟前不够使,只是我不明白,舅舅这么做,是当真觉得梁昌甫其人不可多得,还是借此做什么文章?”
说罢又补充道,“我只怕母亲和舅舅因此生嫌隙,毕竟外间人都看着,难保有人乱嚼舌根,编排舅舅这么做是扫您的脸。”
贺兰韵眯着眼睛一笑,望着那兰草,幽幽道,“畹卿是真的长大了。”
顿了顿,方才转头看着她,“我不瞒你,这事我一早就知道了。
梁昌甫是皇上一心栽培的人,让他去两江自然是有深意。
大燕最富庶的地方数江南两淮,除却东海沿子,常年都无战事。
饶是这么着,淮王还屯兵有八万,每年的军饷占去两江赋税的四成,皇上早就想削减淮王兵力。
让梁昌甫去,就是要着手一点点蚕食淮王在江浙的势力。”
“皇上要削藩?”
楼襄讶然,“我还以为舅舅对这事根本不上心,想不到暗地里已有了动作。
要这么说,是单制衡两江,还是连其余诸藩都一并要慢慢削弱?”
贺兰韵颔首道,“那是早晚的事,不过不能急于一时。
国朝八处藩地,倘若一齐动作,朝廷也难以招架。
所以只能牵制一方,再安抚其余各方,皇上的意思,终究是要各个击破。
也许他这一辈尚且来不及完成,但总好过把危机四伏留待给子孙后世。”
“原来如此,那我就全明白了。”
楼襄莞尔,心里石头落地,语气也轻快起来,“别说舅舅看上去万事不留心,其实自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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