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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场大雨浇透了,第二天天气晴朗的一丝云都没有,湛清的天空中,一轮金日明媚亮艳,晒得城楼屋脊浮光跃金。
衙门口往日喧闹的街道却鲜有行人,午夜的激战让衙门上下以及百姓都心有余悸,不由得唤起了多年前战乱纷飞的回忆。
“郡守”
令下,吩咐官差兵卫整顿治安,并张榜行文安抚百姓,另派城外驻军抽调一营人马入城守备,检查关防。
原本平静的佳梦关一夜之间仿佛换了天地,店铺萧索无人喧哗,百姓烧香祷告庆幸着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老庙门前敬香的善男信女满满当当的排了四条街,反倒累的一众和尚人仰马翻。
虽然“郡守”
在任,可调拨人手、安排细务都是杨星和王铄在忙,等到稍稍安定下来,竟到了申时末刻,他朝躺椅上舒适的一躺,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能眯着眼看着满园寂静、花影葱茏。
“嘿,你倒清闲了,”
王铄扇着扇子,微胖的身子走起来气喘吁吁:“娘的,就这么一夜的功夫,竟然有人趁乱行窃。”
他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刚才好容易给我拿住了,问他钱哪里来的,那人硬说是捡着的,结果一搜好家伙,竟然还拿了人家小媳妇儿的一双绣花鞋,我直接让人摁住了狠狠打了二十板子。”
杨星听他说的没完没了,微微皱了皱眉,便偏过头似睡非睡的看着四方院落中的景致发呆,日头偏西,茂密的枝杈嫩叶间日光点点,照的苔藓茵茵光斑错落。
王铄也拉过一把椅子在旁边躺下:“唉——没想到啊,咱哥俩竟然还能混个战功,只是这案子不太好结案……”
“结案了。”
“咹?”
日影西斜半偏,一道光铺洒进来,映衬的周围反而更加黯淡,杨星望着昏黄的日影,目光游移流动,语气却冷冰冰的。
王铄眼皮子一颤,心里有些明白也有些诧异:“结案了?那个仵作和姓马的……”
问到这里他突然想到,钱日生和马先既没有羁押也没有审问,就按照“郡守”
的规格安置的好好的,连卫兵都撤了,而对方也不跑也不闹,好像暗中达成了什么默契。
杨星这样的安排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杨星被阳光刺得眯成一条缝的眼闪烁着微光,依旧看着湛清的天空不言语。
王铄深知这位老哥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说是断案高手其实是个谋划极深的人物,六爷对他也极为倚重。
“这个案子难办的很,”
杨星徐徐吐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钱日生说到底最多担个‘知情不报’,真要硬戴上个冒充官员的罪名,其实还是有点过的。
但是那个马先就不同了,他的事情——还是不要沾的好。”
王铄扇着扇子,枕着胳膊也在思索着,马先的话语余音在耳:
“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句话,我是密参院西庚曹的人,奉令密见贺谨。”
杨星手指一下一下垫着茶几,胸前起伏不定:“截杀贺谨是为灭口,顶替上任是为夺关,对方这一步步走的是又稳又狠,而且选在大雍北齐合谈的时候出手,上头没人策应是不可能的。”
他说到这里突兀的一停,牙缝间挤出短短的一句判断:“水深难测。”
“如果不是那仵作和马先,对方恐怕还真能事成,那你我现在……”
王铄心里已经掂量出事情的轻重,这样的事情查的太深,说不定就撞到哪张网上。
杨星看着屋檐点点滴滴的流水,颇为为难的默思良久终于说道:“把他们俩放了吧。”
“啊!”
王铄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星:“放了?”
“放了,”
杨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有些忧郁的说道:“第一,我们是来平帐的,其他的事情我们不能多管多问,否则就要给六爷招祸;第二,‘郡守’出城,对你我有好处,这样帐也平了,是非也不用沾惹。”
他虚点着院墙外郡衙的屋脊:“我们赴任是由吏部官员陪同交接,贺谨赴任难道没有?那他被人顶替,吏部的官员怎么可能不知晓?他们连密参院的人和你我都算计在内,吏部都明着配合,你不能不服他们。
要是由我们把马先报上去,就等同戳破了这个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