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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徒劳,这一切什么都不能改变。
剧烈而庞大的情绪在胸口炸裂,那种痛苦更甚于腹部中的一拳,仿佛连灵魂都为之粉碎。
许一城身形摇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终于在汹涌的人群中缓缓倒了下去,倒在了马兰关前。
士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倒在地上——就算有人注意也根本不会关心——他们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无数双脚飞速移动,踏过许一城的身体,如同踩过一段枯木和碎瓦砾。
在远处的孙殿英停下脚步,惋惜地看了一眼,知道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被活活踩死。
孙殿英摇摇头,叫来两个卫兵把他从乱军中拖出来,继续前行。
堺大辅和姊小路永德一直旁观着这一切,堺大辅唇边勾起一丝微笑,问道:“你觉得如何?”
姊小路永德那张死板的脸划过一丝情绪波动:“支那人里,算是难得。”
“所幸这样的人不太多。”
堺大辅朝许一城被拖走的方向微微低了一下头,不知是在致敬还是告别。
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头,随即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雨水连成了一条线。
大雨在此时终于倾盆而下,如瀑的雨水阻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却浇不熄他们的野心。
……在一个混沌复杂的梦中,许一城见到了许多人,陈维礼站在前往日本的轮船上,朝他兴高采烈地挥手。
站在他身边的是富老公,一身锦缎气定神闲,那条轮船却变成了东陵的神道。
海兰珠、刘一鸣、黄克武、药来、付贵和木户教授依次出现,每个人都慢慢老去,稍现即逝。
最后出现的是他的妻子,她怀抱着未出生的孩子,双唇嚅动,却没有声音。
她慢慢隐没在金黄色的光芒里。
许一城仿佛看到怀中的孩子在不断成长、衰老,不久也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身影。
那身影既陌生又熟悉,面容模糊,只是倔强的样子从来没变过。
许一城伸出手去,想对他说些什么,他却甩开手,在视野里消失……
许一城平静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协和医院的病房里,许夫人伏在病床前,正在睡觉。
许一城试图伸手去摸她的头,一动,她就醒了。
看到许一城恢复了神智,她挺着大肚子站起来,从旁边桌子上拿来听诊器和血压计,给他细致地检查。
在整个过程中,许夫人都没有说话,全神贯注,检查得格外细致,连皮肤上的一块小疤都要用手指摸过。
许一城几次要开口,都被她的目光制止。
许一城索性不吭声,注视着她忙碌。
好不容易检查完毕,许夫人说:“身子没大碍。
你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多休养一阵就没事了。”
许一城苦笑一声,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被抽走了一半,整个人空洞而茫然,完全被一股消沉之气所笼罩。
这可是现代医学检查不出来的。
许夫人看出他的情绪,朝旁边瞟了一眼:“你已经比付贵好多了,他一直到现在还在隔壁躺着呢。”
“啊?他伤得严重吗?”
“脑震荡,抢救回来了,不过没两三个月别想下床。”
“是我害了他……”
许一城挣扎着,想下床去探望一下。
许夫人道:“小刘、小黄和小药一直轮流在门口守着,他们应该有要对你说的事。
你现在要见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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