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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保证十拿九稳,陛下进入凌云阁两刻钟之后再去闯仙音阁,最有可能撞到左吉的丑事。”
“丑事……究竟有多丑?”
皇太妃微笑着摇摇头,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不能聊得太久,皇太妃起身,“我会告诉太后,说陛下感激小皇后的帮助,但是对崔家仍无好感。”
“好。”
韩孺子开始考虑怎么才能在听课中途硬闯仙音阁,虽然两处相隔不远,对于皇帝来说,却不啻于一场千里奔袭,皇太妃已经走到门口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句话没问:“最后你要怎么报仇?大臣要怎么处置太后?”
皇太妃微微躬身,“夺走太后的权力就是我想要的报仇,至于如何处置——等陛下亲政,就由陛下一人决定了。”
十步以外、千里之内即是皇权所在,十三岁的韩孺子不禁怦然心动,他知道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不是处置太后,也不是追捕齐王,而是将母亲接到身边,还有,要将刘介放出来,让他继续掌管宝玺,如果他在牢里还活着的话。
夜里睡觉的时候,韩孺子几次从梦中醒来,以为能听到孟娥冷冷的声音,结果都是错觉。
他真希望孟娥能出现,好从她那里现学几招轻功,他幻想自己能在大白天飞檐走壁,直闯仙音阁。
恐怕孟娥本人也做不到这一点,她和兄长孟徹好几天没出现,或许是被太后派去执行任务了。
皇太妃指出一条路,却没有指明如何绕过关卡,皇帝得自己想办法。
办法不会说有就有,次日一整天韩孺子都在思索,结果一无所得,他甚至想让东海王帮忙,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与东海王的交易只限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皇帝生母那边还没有回信,花虎王已经找出王美人的住址,却没有合适的借口前去拜访,只能等待一阵子再说。
这天夜里,宫女佟青娥在帮皇帝更衣时,手掌总是停留不去,像是在抚摸,韩孺子再年轻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换小太监张有才过来帮忙,同时打定主意得尽快动手了。
他没有斥责佟青娥,宫女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笨拙而生硬,显然是被迫做这种事。
左吉不仅自己做丑事,还要强迫别人跟他一样丑陋,韩孺子隐约明白皇太妃所谓的“丑事”
是什么了,心中厌恶,却越发坚定了要收拾左吉的决心。
办法就像是不小心丢失的随身物品,千寻万寻不见,目光随意一扫,发现它就在咫尺之外,韩孺子想了两天也没制定出完美的计划,第三天上午听课的时候灵机一动,找到了办法。
讲课的是位老先生,功力深厚,只用了一刻钟就将东海王和两名太监讲得昏昏欲睡,韩孺子突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老先生茫然地看着皇帝,嘴里还在背诵《乐经》片段。
韩孺子冲老先生点点头,指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要去出恭。
老先生没有反对,东海王趴在书案上就要睡着了,门口的两名太监倒是马上清醒过来,韩孺子脚步不停,径直往外走,右手在肚子上揉了两下。
老太监示意年轻太监跟随皇帝,他留下继续打盹。
在隔壁房间里,年轻太监端来净桶,皇帝解小手,办法一下子从心里蹦出来,“桶没倒过吗?为什么味道这么大?”
“啊?”
年轻太监平时尽量不与皇帝说话,这时颇为惶恐,怕的却不是皇帝,“奴才这就去……”
太监抱着净桶匆匆下楼,房间里只剩皇帝一个人。
后窗开着。
再多考虑一会,韩孺子可能都会放弃这个主意,可太监很快就会回来,他需要马上行动。
凌云阁有两层,讲课是在楼上进行,翻窗出去之后能踩在一楼的屋檐上,离地面还挺高,不过附近有几株大树,其中一株的树枝正好伸到窗边,韩孺子仍然没有细想,跳上树枝,抓着更高些的枝条,几步跑近树干,慢慢爬下去,落叶簌簌,他也不管,如果被太监发现,就当是一场胡闹好了。
离地面不远,韩孺子跳下去,心中稍安,一转身,发现数名侍从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翻窗爬树的皇帝,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今天却亲眼看到了。
没人说话,没人敢说话,只有落叶还在轻轻飘落。
“随朕来。”
韩孺子说,如果这些人不听命令,他就只能承认惨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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