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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兰坐在马车上,望着远处的俘虏,距离太远了,有点看不清楚,不过还是可以看到他们为了食物而争抢,负责看守他们的铁勒人像狼盯着羊群,不让俘虏有一点的过线行为,若是吵得厉害,还会甩上几鞭,其余骑兵们开始整理东西,看的出来又要赶路了。
萧洛兰看了一会便低下了头,这是一间小小的医室,药柜都用钉子钉死在了马车上,一排排的木盒里放满了药物,李大夫坐在她的对面看一本医书,桑白皮线被热水蒸的柔滑,萧洛兰将桑白皮线穿到大曲针里,桌上放着一张手臂大小的不规则羊皮,摸上去手感滑腻腻的,带着牲畜特有的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羊皮上用刀划了一个大口。
萧洛兰将伤口用针缝好,缝的不太好看,萧洛兰摸着有点歪扭的缝线,又拆了重新缝了一遍,随后敷上止血的十灰散或是金疮药,用纱布包扎完毕。
李繁笑道:“夫人缝的很好了。”
萧洛兰听着李大夫夸奖的话,有些羞赧,没把它当真,她对自己心里有数,等真到了战场上,她的手还不知怎么抖呢,现在只是预先练习一下。
“您在这一上午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李繁道,主母上午就过来了,用完午食之后也未回去,虽愈发秾丽美艳,但隐有倦色,便猜到了一些。
萧洛兰看李大夫神情自若,一点也不见外,想起她医者的身份,自己在她面前坦诚相见好几次,心里有些亲昵感,轻柔笑道:“那我在这睡一会。”
李繁也面带笑意,带着高冠的中年女医手执医书,站了起来,从马车里间拿出一个软垫和一薄一厚的两张毯子。
“我来吧。”
萧洛兰不欲麻烦李大夫,将厚毯铺在地板上,软垫当做枕头,薄毯盖在身上正好。
马车摇晃的厉害,窗牗并未关闭,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上的薄纱照射进来,微尘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小小的室内都是药味特有的味道,并不好闻,却让萧洛兰十分安心,何进小师傅和郑小姑娘两人坐在马车后尾部分,偶尔可以听见小和尚敲木鱼诵经文的声音。
萧洛兰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平原地带一向是骑兵最擅长的作战地点,乌衣郎盘旋在高空之上,时不时的清唳一声。
又是急速前行的时候,玄甲如潮,似利箭刺穿了草原腹部,所处之处,不拘大小型部落纷纷往更北方向逃窜,丢下的牛羊马不计其数,幽州边境和草原各部落维持了几年的平静再次被撕碎。
冒英被反捆着双手搁在颠簸的马背上,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面若游丝,只剩出气不剩进气了,他艰难的朝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族人和骨仑屋古部落的人大部分被塞到了马车里,或者是像他这样仿佛待宰的羔羊们反捆在马背上,冒英使劲摇晃着身体,嘴巴里嗬嗬喘气,眼前发黑,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追随着他们伟大的可汗,抢劫了一个小型村落,那时候的他们多快惬啊。
他们的可汗就跟在突厥大汗后面,遇到什么就抢什么,大多是在秋季行动,那时候中原人的粮仓是满的,几次劫掠下来,他们一整个冬天都不用再受苦了,抢粮食,抢盐,抢女人,抢男人,看到什么抢什么,抢不了的直接烧掉,男人可以当做奴隶,中原的女人更好,比他们草原上的女人要好数倍,偶尔抢到一个皮肤白样貌好的,就会像他如今这样反捆双手放在马背上,像托着货物牲畜一样回家。
老首领嗬嗬笑了两声,精气神散了个彻底,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年轻时抢过的一个中原女人,她是个农户女儿,长的也不算漂亮,可是就是顺他的眼,因为喜欢她,所以她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是部落共用的。
他在部落里娶了她,还特意研究了一下中原人的习俗,给她团扇,结婚当晚,他甚至许诺过她,如果他死了,他的兄弟会娶她,不会让她在部落里受欺凌的。
在草原上,继婚制十分常见,连他们的大汗都收过上任大汗的妾室,烝母报嫂,如若兄弟死了,也可以续娶嫂子和弟媳,他们草原部落都是这样的,可在中原人眼里他们都是不受教化的野蛮人,不管他们什么习俗,那些中原人都从心底瞧不起他们,蔑视嘲讽,她虽是一个农户之女,也是这般。
冒英猛地吐出一口血,气息渐无,结婚当晚,她就咬舌自尽死了,那么决绝,那么仇恨他,老首领恍惚想起她的双亲好像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秋风打着旋吹过这一行俘虏。
胡大力骑着马将死掉的老首领用长枪刺穿举了起来,而后在俘虏队伍里挑挑拣拣,遇到死了的就把他们扔掉。
草原上的狼群,胡兀鹫们会把这些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待到明年又是青草一丛。
胡大力咬着干饼,他们这队骑兵位于最后方,主要职责就是看守辎重和俘虏,巡查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人再死亡,胡大力随便看了看,等看见分散在骑兵左右的拓跋骑兵和铁勒轻骑,又狠咬了一大口干饼。
老实说,他对那些异族骑兵并无好感,哪怕拓跋阿骨是节度使大人的义子也是一样,除了让他吃饱的节度使大人,他如要认第二位主子也是认节度使大人的亲儿子,而不是一个异族的义子!
胡大力想到这,忽然觉得漏掉了什么,猛地拍了拍脑袋,在军营里久了,他差点忘记节度使大人有正妻了,也就是他们现在多了一位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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