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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秋风熏黄了田野的麦子,农夫的辛劳在层层叠叠翻卷的麦浪中得到所有回报,旷野尽头的森林广袤无边,崇山峻岭只有隐约的轮廓,那里隐隐传来呼唤。
周围的环境如此熟悉,一草一木都时曾相识,仿佛再次回到特里斯领。
身穿细麻单衣的奥德里奇顺从声音走到森林边缘,抬头看见青涩的果实泛起惹人喜爱的红晕,暗黄的橡叶被寒凉的晨风卷过,脱离干枯的褐色芥蒂,打着旋在空中来回飘荡,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风中漫步,轻柔地落在特里斯的肩膀。
奥德里奇侧头看了它一眼,乖乖地贴服在上面,就像曲终人散疲累的舞者稍事休憩。
他没有伸手将它拂走,而是轻轻地用两根手指捏着犹有几分翠色的叶柄,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季候的变换流逝在老橡叶的脉络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叶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虫眼,失去所有生机而显得枯萎失色,特里斯满意自己的收获,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指。
中途短暂停留脚步的枯叶,再次飘荡而下,继续自己的旅程,直到轻吻铺满落叶的地面,等待着凛冬的风雪将它们掩埋。
森罗万象大自然生命的循环周期,会妥善保管它们,将厚厚的落叶层化为养分和肥料,缓慢地滋长这片森林的生机。
得自自然,回归自然,这就是一体至衡的橡树之道,也是所有自然生命必须遵守的法则。
奥德里奇在林中漫步前行,赤足踩在枯叶上发出嗦唦嗦唦的连绵脆响,越往前呼喊的声音就越大,不知不觉穿过森林的边缘地带,稀疏的林木也渐渐变得茂密,苍翠的青藤从树冠垂挂而下,将特里斯的视野填塞地没有空隙。
‘我来过这里,并不久远的记忆,告诉我曾经在此地生活,还有艰苦的修行……’
“低语森林!”
奥德里奇突然醒悟过来,似乎触发某种关键。
他的胸膛正中浮现青黑色咆哮状熊头侧脸的印痕,无形的声浪涟漪似的往前扩散,面前的一切飞快地向两边退去,就像盛大的舞台缓缓地拉开厚重的帷幕。
特里斯毅然而然地迈步向前,茂密的树冠遮蔽秋日的阳光,投下幽静的阴暗。
当奥德里奇进入其中,忽然惊起待在枯枝败草丛里享受安详静谧氛围的萤虫和夜蛾,它们慌乱地振动翅膀四下飞舞,忽明忽暗的荧光就像调皮的精灵在眨眼,至于洒落无数夜光鳞粉的飞蛾,搅动细微气流形成漩涡,仿佛将天穹的星海搬到特里斯的面前。
“大自然的神奇难以用语言形容,如此壮观的一幕,我也是初见。”
奥德里奇欣赏过后,收起震惊的心情,从容地继续往前走,头顶几乎捱着星辰大海,直到他进入森林的核心。
径直里许的林间空地,自然形成的湖泊,晨曦的光辉投在湖面,微风从树梢流淌而下轻轻吹过,波光粼粼闪烁着无数斑驳的碎金,映照在特里斯的身上,将白色的细麻单衣妆点成耀眼夺目的华美衣裳,又像是湖中精灵赠予他神圣的黄金铠甲,交付伟大的使命,嘱咐他去创造自己的命运。
湖水缓缓沉降,湖心处露出一块嶙峋的蘑菇状巨岩,或者可以称为小岛,奥德里奇耳中听到的召唤声越来越响亮,他没有犹疑地继续往前行去,还没有退尽的湖水,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特里斯虔诚地手脚并用攀爬登上湖心岛,没用动用任何骑士技,当他来到岛上,对照头顶的太阳,看见四棵各自对应一个方位的怪树。
北方是一棵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枝桠的枯树,悬挂着掏空籽瓤的南瓜,皱裂的树皮被风吹透,成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毫无生机的树干。
西方则是一棵浓翠欲滴的青柏,尽管冬季的脚步还没有到来,它的顶端却有隐约可见的霜雪,枝桠末梢挂着鹿角、银币、袜子等等杂物。
晨曦斜照的阳光,将枯树的阴影投在青柏上,光秃秃的枝桠仿佛鬼怪嶙峋的爪牙,试图从这棵树上攥取生机和活力。
“距离太近了,应该将它们稍微分开,或许应该修建枯树的枝桠,尽量使它变得美观,以免影响到四树的均衡。”
话没有出口,奥德里奇还是它的主人,当它脱口而出,就不能收回去吞咽而下,就像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取恢复原状的可能。
枯树和青柏同时产生一股吸力,试图将特里斯拉过去,尽管前者的力道更大,不过奥德里奇胸口的熊兽印痕再次毫无预兆的发出咆哮怒吼,使他挣脱了束缚,被青柏顺带拉走。
树身一扇六角霜花式样的木门缓缓打开,特里斯感受到亲近的善意和自然的呼喊,没有抗拒地随它施为,只是跨进门户前,听到枯树发出悲怮的哀嚎,忍不住侧头回望,只可惜大部分视野被柏树翠绿叶子遮挡,唯有眼角余光看见悬在枯树上的大南瓜,镂空的缝隙和孔洞形成一张狞笑的恶脸。
从高空坠落的奥德里奇,穿过厚厚的云层,面对越来越近的大地不知如何应对,他只能尽力伸展手脚,希望自己能体面地收场。
这时漫天飞舞的霜雪自发地来到特里斯的脚下,一路蔓延到全身,连成天鹅似的洁白翅膀,下坠的冲力随即大为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