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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初懂一些人事,羞得不行,从秀英身边跑开了去,把秀英与何氏逗得一笑。
却说玉姐跑了开去,并不知家中已定了主意,要与她买两个使女,只管往苏先生处走动,听苏先生拿着本游记,随手翻了一页,便与她讲些当地风土人情来。
晚些儿程谦回来,一家子一道用饭,苏先生除开节日,并不与程家一桌,自屋里吃,一日便这般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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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这个年过得小有不顺,手头虽有使剩下三千余银,却不想动用,思及这是坑了余家钱,心里没来由一阵犯恶心,欲再舍出去,又觉这半年往庙里已舍得不少,不宜多赠。
放匣子里,总有些恨恨。
欲待抛往街上,又觉滑稽。
程老太公去后,昔日老友故旧要如何交际又成一件难事。
程谦去交际,人看程老太公面上,倒不致将他赶出门去,然年纪既不相合,情形又天差地远,如何说得投机?程谦看着谦和,高兴时也会哄人,却实不欲挨个儿把这些人哄个遍。
哄人也不是个轻省活计,总要琢磨着人心,忒累。
且程谦肚里有主张,初时肯做赘婿,也是自家闲过无趣,与家中不相得,犯了脾气,破罐儿破摔着来。
再才是程老太公待人和善,江州城水土柔和,他走得累了想歇了。
后方是秀英也是个标致姑娘,为人爽,倒不似那等肠子绕个十八弯儿、一句话非得渗了三层暗语人。
程谦本想这么糊涂自过一世,比及成家,方晓世事艰难,幸而不曾把自己卖了,过十数年又是条好汉。
且经世事,便知这世间从来不是“我不犯人人便不犯我”
,想不受人欺,自家便要立起来让人不敢欺了方好。
心思活动,兼程老太公又弄回一个苏先生,且与他铺路,劝他读书。
如此这般,他心里感念程老太公之恩,越发要维持家业。
早已想好,这些年便沉下心来读书,哪怕只有个秀才功名,也得护这一家。
程家人丁单薄而能衣食无忧,所仗者不过程老太公之功名。
只要有了功名,界时自立门户,哪还须这般交际?不若省下这些功夫,倒好去读书。
程谦少时极恨读书人,如今闺女也开始读书了,方晓得这世上读书人也不那么讨厌,就连苏先生,似也有其可爱之处。
何况做了读书人,于处境也不无小补。
如是想,便也只拿林老安人名帖儿,往故旧处一送,权处女人们交际。
否则他一赘婿,倒要如何递帖与人呢?
又是一闷。
这一年因程老太公丧事,家中人手不够,恰乡间秋收已过,又从佃户里择那手脚干净利索之人过来帮忙理事。
寻常人家,似这等帮忙,也止管些酒食,程家因境遇不与别家相同,额外多与些工钱。
许就是多与了这些工钱,又勾得朵儿父亲生了些不该有心思,想程老太公去了,便要把这女儿再争出来,或转手再卖,或家里使,这好有一年了,朵儿程家养得便是长高了不少。
照程谦看,这等浑人便是不识抬举,凭她闺女千好万好,家中也不稀罕。
然朵儿深得玉姐之心,也算得个忠仆,打发出去,又恐玉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