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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骗起自己来,怎么比三岁的孩童还认真。
徐长索丢开手里转着的一根草茎,双手朝后,撑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
以天为盖,以地为被,他从前就知道这句话,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雅兴。
篝火那端,赵绵绵偷偷瞥了他一眼,刚刚还在比划的手指悄悄伸进衣袖里,扯出一块薄薄的布片,上面扎着一根绣花针。
针眼里穿着一根白色丝线,布上已经绣好了几个字,虽然动作仓促,笔画有些潦草,但也能够让人看得清。
赵绵绵偷偷绣完了最后几个字,低头将丝线咬断,把布片收进里衣,绣花针藏好。
徐长索还在看着夜空。
安静的夜风,乏味可陈的场景,跟他在宫里训练的夜晚、被师父师兄带着出任务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脑袋空空了一会儿,明明赵绵绵就在他旁边,他却开始想起了赵绵绵这个人。
无礼,是她的基础。
此外,还有愚蠢、轻信、以及不知从哪里来的乐观。
皇上和赵绵绵说话,徐长索听了全程。
确实,在陛下的话里,的确是没有明说是要流放这位郡主,但是,抄家后被赶去一座偏远庵院,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赵绵绵自己就想不到吗?
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在幻想着豪华殿宇、单人温泉。
骄纵的尽头,果然是愚蠢。
周围没有肉眼可见的危险,徐长索散漫地想。
她的亲人去世了,为什么她不伤心?
徐长索眼前又出现她身穿红裙站在一片废墟上的场景,赵绵绵当时甚至还对他笑得出来。
难道,亲人对她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
徐长索厌恶地闭了闭眼。
像赵绵绵这种人,他见过太多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就有什么,养尊处优一辈子。
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倾注了太多的完美,反而被这些“完美”
烈蚀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将表面那层浮华给揭去,就会发现它内里空得甚至听不到回音。
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最重要,不把别人当人,甚至连亲人的死亡,也无法在他们心头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随手可以舍弃的、不以为意的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多么触不可及的宝藏。
徐长索想,他见过很多心狠毒辣、至蠢至坏的人。
而赵绵绵,在这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天快亮时,徐长索合眼睡了一会儿。
等清脆鸟啼传来,他便立即睁开眼,走过去用剑鞘在赵绵绵背上推了推。
赵绵绵卷在她的外衣底下,上面还盖着徐长索唯一带着的那条毛毯。
她睡得很沉,大约现在这个时辰,并不是一个贵家千金该起床的时辰。
但徐长索懒得管这些,他惦记着赶路。
早些把赵绵绵送去目的地,他便可以早些交差。
赵绵绵昨天放在身前的手现在软软地搭在脸颊上,像一种没有安全感的毛茸动物,要闻着自己的手才能睡着觉。
徐长索催她,她勉强从喉咙里发出点声音,但也不像回应,完全是无意识的声音。
徐长索渐渐不耐烦。
冰冷的剑鞘从赵绵绵的背后移到身前,慢慢指向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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